玉不尘漫声道：“其实你应该也能体会到，只不过自己从未细想罢了。你的呼吸，是否随着功力大进，而变得越来越悠长？”

王升点头道：“是。”

平常人呼吸，一分钟十多次，数秒一个循环。

但从他开始修炼《养气诀》起，呼吸就已经变得绵长，最初能达到十多秒一次循环，慢慢地延长到半分钟，到了现在，随意之间，他都一次呼吸都在一分钟以上。

玉不尘再道：“那么你一次呼吸吸入的气量，和吐出的气量，是否一致？”

王升一呆：“这个，我没有注意过。”谁没事注意那个干什么？

玉不尘微笑道：“常理来说，这肯定是不同的。你吸入的空气，内中有一部分会被身体吸收使用，自然产生的废气要少一些，对吗？”

王升迟疑道：“我在考虑是不是跟你探讨一下氧气和二氧化碳的转化率、体积变化等问题……不过算了，你继续。”

玉不尘失笑道：“你这小子，相当有趣。不过，我要告诉你的不是具体的气息成分，而是内中可利用的天地力量。你吸入一口气，就是将自然而生的天地力量，藉着空气吸入，然后把里面的力量留下，再将残留物呼出。可以这么理解，一份空气，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力量’，可是人与人的不同，导致身体对这份‘力量’的吸收有很大的差异。”

王升若有所思地道：“我明白了，就像吃东西，一般人食用之后，会排出大量的消化废物，但像我，现在吃了东西，几乎可以将食物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消化掉，只有极少的一点废物产生，连上厕所都变得可有可无。”

玉不尘颔首道：“没错，呼吸也是同理。你身体的吸收能力足够强大时，一口气之中，吸收的力量的比例也越高，自然丢失的残留会更低。而当你能够将吸入的力量完全吸收时，自然而然，就不会再有‘呼气’这样的需求，也就意味着你呼出的气息量，已经近乎为零了。”

王升惊异地道：“你的意思是，达到抱丹境界之后，就能像你一样只吸不呼？”

玉不尘摇头道：“不，即使是我，也仍远没到只吸不呼的境界，只不过呼气的需求大幅减少而已。事实上现在每隔一定时间，我仍然要呼出一次气息，只不过间隔太长，导致乍一看似乎没有呼气的需求一样。呼吸，是内家武者练功的最**门，你由此可以想到，当可以只吸不呼时，练功者的进益会有多大。”

王升光是想想，都觉得寒毛倒立，下意识地道：“那不就等于每吸一口气，都几乎能全部变化为内气？！”

一般内家拳的武者，练气需要专门的修炼时间，可是如果真的能达到像玉不尘所说的那种程度，那岂不是等于，平时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在修炼！

玉不尘不答反问道：“何为‘丹’？”

王升张了张嘴，却没答上来。

他还从没想过这问题，一直都是把这个概念取而用之，却没有思考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玉不尘缓缓道：“‘丹’者，气之精华，体之本元，神之灵台。抱丹，即是你的气、体、神三者合一，均突破至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融合为一体。这个时候，你的修炼，已经不再只是由本身意愿而成，而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不妨告诉你，我已经超过三十年，没有再专门练过功诀了。”

王升听得瞠目结舌。

超过三十年没练功，居然还能强到这地步！

俗话说，三日不练手生。这要三十年没练功，正常情况下，就该退化到完全不会了吧？一身内气，估计也散得尽了。

照这意思，“抱丹”已然是在截然不同的境界下，简直就像是天翻地覆一般。

玉不尘再道：“再回到刚才你那问题，是否每吸一口气，均会转化为内气？某种角度来说，确实是的，内丹会自然而然，将你吸入的外气转化为内气。这是借助天地的力量来练功，也是最为常见的练功之法。为何要这样？皆因人力有限，所以要借助外力来突破。但是，这只是针对常理而言。”

王升听得有点糊涂了，忍不住道：“那还有什么不是常理的部分？”

玉不尘轻吁一口气，道：“这就涉及到国术内家派别，对‘我’的认知区别了。”

王升奇道：“对你的认知有什么区别？”

玉不尘哈哈一笑：“不是我玉不尘，而是指武者自我的‘我’。”

王升这才明白过来，虚心求教道：“这有什么区别？”

玉不尘问道：“你觉得人力是否有限？”

王升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有限啊！”

人的力量有限，这一点可说是千古以来的真理，也正因此，人才变得更喜好群居，靠群体力量来影响社会。

玉不尘意味深长地道：“你怎么知道人力有限？你达到过人力的上限吗？进一步推论，你是否有过感觉已到极限，但却突然间突破了这个极限的情况？”

王升一呆，思索起来：“这……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在我没习武前，一直觉得人的力量大概也就那样了，但当我开始学武后，却突然发觉，原来以前的认知太有限了，原来力量可以提升到这样的地步！久而久之，我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了‘极限’的感觉。”

玉不尘点头道：“对，这是你的认知，那么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会觉得人力有限？”

王升挠头道：“对哦，那么人力无限？”

玉不尘莞尔道：“你立场变化太快了。不过也正常，你学武以来，有没有遇到时过瓶颈？”

王升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

玉不尘含笑道：“这就是了，你之所以觉得人力无限，是因为你从来没有遇到过能让你无可奈何的情况。但我遇到过，上一次，就是三十年前。”

王升好奇地道：“三十年前？之后呢？”

玉不尘苦笑道：“这感觉维持了三十年，一直到现在，因为三十年来，我始终没能突破到下一阶段。”

王升愕然道：“什么！这也太久了吧！”开玩笑吧，瓶颈三十年？人一辈子顶多就百来年，这一卡就卡了三十年，还练什么武？还进什么步？

玉不尘颓然道：“所以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会支持‘人力有限’这样的观点。当你一直在进步的时候，你察觉不到极限，就会觉得人力无限，但你达到了自己能达到的极限，再也无法进步时，就会觉得原来人的极限只有这样了。”

王升疑惑地道：“这跟刚才说的常理有什么关系？”

玉不尘神情恢复过来，道：“当觉得人力有限时，人就会想办法，这个办法就是借助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