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爷他们已死，再伤心有什么用？更何况，我已亲手替他们报了仇，在我们回萨族内，只要亲手为亲人报仇，就等于解除了他们的灵魂，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我为什么要伤心？”夜寐理所当然地道。

王升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跟习俗有关。不过这习俗还真有点奇怪，换了是他，怎也不可能因为报了仇，就变得开心起来，因为就算报了仇，失去的也再找不回来。

“你说什么？你们回萨族？你什么时候成了回萨人了！”戚上军却突然喝道。

王升一怔，猛地反应过来。

对啊，戚上军明显是华夏人，夜寐是他亲妹妹，当然也该是华夏人，而不是这从没听过的回萨人。

夜寐看了他一眼，道：“从我得到催眠之能的那天起，我便已经是回萨人。”

戚上军眉头大皱，不悦道：“这个怎么能更改？你是华夏人，这一点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夜寐淡淡地道：“生我是华夏人，但让我能在这世上活下去的，却是回萨人。假如不是回萨人，我早已死了！而正因为你口中的华夏人，当年我几乎送命！”

戚上军想要再说，但话到嘴边却又忍了下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砰地关上门。

王升皱眉道：“你们两个好不容易认回来，为这点小事争吵是不是太敏感了？”

夜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坐到了床边，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继续跟德爷，而不跟我哥离开。”

王升摇摇头。

夜寐轻轻地道：“因为德爷等于我的第二个父亲，回萨人救了我的性命，教了我催眠之能，德爷却从生死之间不下救回我十次，还对我一直疼爱有加。”

王升沉吟道：“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夜寐嫣然一笑：“你想说他救我是因为我对他的价值太大？我知道的。但这又怎样？他对我好是事实，我愿意帮他做任何事。”

王升沉默片刻，道：“你说得有理，这件事我没有置喙的资格。算了，不说这个，季德已死，你现在该不会再仇恨我吧？”

夜寐没有回答，反而意外地道：“你竟然没有像其它人一样怪我认贼作父，王升，你真的和其它那些人很不一样。”

王升莞尔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季德对别人再坏，但对你至少非常好，这本来就是个事实。你要回报他，也无可厚非，任何人都是这样，那些质疑你认贼作父的人，才该先想想换了是自己，会不会像你那样做。”

夜寐眼眸之中闪过异色，道：“我越来越觉得你真的很特别。唉，德爷已经不在，在光之父的岁月也已经过去，现在的我应该做的是开始新的生活。放心吧，我已经决定去尝试新的生活方式，过去的仇恨不会再记在心上。”

王升好奇地道：“新的生活方式是什么？不会是当个独立的杀手吧？”按说从事过这行的应该很难摆脱才对。

夜寐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做杀手已经太久了，对普通人的生活一直很感兴趣。离开这里后，我就会去尝试做个‘正常人’，看自己能不能适应那种生活。”

王升失声道：“什么！”

夜寐俏皮地眨眨眼：“说不定，我会生活在你周围都不一定呢，毕竟像你这么特别的、能吸引我的男人，现在真的很少啦！”

王升完全没办法想像她的“正常人生活”是什么样的，一个只懂得杀人的杀手，怎样融入一般的生活？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王升转头看向床头，才发现他的手机、钱包等东西都在那。

夜寐替他把手机拿了过来，递到他手上：“你昏迷的时候，这个奇怪的号码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不过不知道这手机怎回事，我怎么也接不通，只好任它自己挂断。”

这手机有安全设置，不但显示的号码经过了加密处理，让不了解加密机制的人看不出是谁来电，而且除了王升以外，没人能够接通这上面的电话，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号码，心中已知是谁。

是崔放海的电话！

得知季德已死的刹那，崔放海一下子就懵了。

隔着电话，王升都能感觉到他的震惊，皆因崔放海一向都是那种心志坚毅的人物，很少有事情能让他震惊，更别说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良久，崔放海才道：“尸体呢？”

王升沉吟片刻，才道：“关于这个答案，我希望先说另一件事。”

崔放海讶道：“什么事？”

王升看了自觉地走到窗边、以免影响他接电话的夜寐一眼，说道：“我希望邹先生能够放过夜寐。”

另一端，崔放海失声道：“什么！”

王升沉声道：“我知道她给邹先生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但我欠她一点人情，而且我可保证此后她绝对不会再对邹先生有杀意。事实上，她刚刚才告诉我，她希望能过上正常人的普通生活。”

崔放海惊异地道：“王医生你似乎忘了她对你做过什么。”

王升长叹道：“没忘。坦白说，我本来对她的生死并不那么放在心上，但因为某些情况，让我做出现在这个判断。但请勿问我原因是什么，我只能说，假如杀了她，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

夜寐本身并不麻烦，多次和她接触后，王升已大略摸到了如何对付她，最紧要一点，就是在她面前绝对不要放松警惕。只要做到这一点，她就拿他没辙。

麻烦于她新认回的哥哥——戚上军！

这个外家高手本身实力之强，即使是现在的王升，也不敢轻言挑战。假如他狠下心要为乃妹报仇，整个邹家恐怕除了有那神秘高手保护的邹先生，其它人都难逃毒手！

尤其是，从崔放海口中王升早已知道，那神秘高手对邹先生是贴身保护，但对其它人却并非如此。戚上军肯定不是他对手，但只要前者采取游击战术，那如崔放海和邹意瑶等人，除非一辈子不离开邹先生身边，否则都会遭到毒手！

而且更令王升戒惧的是，戚上军背后的师门。

戚上军说过，狄英杰死后，后者师门前辈肯定会来为他报仇。那戚上军如果遇害，他的师门会否出面呢？这可能性非常大。

出于这些考虑，王升才决定请邹先生不要妄动。

手机另一端的崔放海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向邹先生请示，我相信他会慎重考虑。”

王升暗忖只要邹先生肯考虑，那这事就有希望。他接着道：“现在再说季德等人尸体的下落，他们都在夜寐手中。这几个人，尤其是季德对夜寐的恩情深重，她绝不可能把季德的尸体交给别人处理。但假如只是要确认季德的死亡，我可与她商量。”

崔放海这次半点也没迟疑，道：“行，那这事就麻烦王医生和她交涉。最紧要要让我们能亲眼确认季德确实已死，此人非常狡诈，假如不亲自确认，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他真的已经死了。对了，关于桑普教授的催眠……”

王升又看了夜寐一眼，道：“这件事我同样会和她交涉，稍后再给你结果。”

挂断电话后，王升轻咳一声，道：“不好意思，我的衣服呢？”

望着窗外的夜寐转头看他一眼，抿嘴一笑：“你真不仔细，那边的床头柜上不是给你放着新衣服么？”

王升一转头，才发觉另一边的床头柜上确实从袜子到衣服，全套备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