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问题是,裴青义作为院长夫人现在的主治医生,确实有这权力!
心爱之人性命攸关,方院长也不由急了,怒道:“裴青义!你敢!”
裴青义冷冷道:“我尽我的职责,有什么不敢?方院长,你想让这小子给嫂夫人医治,行,办了出院手续,离开这里,随便你怎么治,我都不会拦着!”
到了这刻,王升终于明白刚才顾恺一说的话。
“别和他起冲突,救人要紧。”
现在正是起了冲突之后的结果!
方院长震怒道:“你明知道我妻子现在不能离开生命维持仪器,还敢说这种话!裴青义,你还是不是个医生!你还有没有医德!”
裴青义瞬间表情一僵,下一瞬,他寒声道:“方泽恩!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样的人来指责我有没有医德?你当年还在基层时,枉顾医德做出的事难道还少?我告诉你,我要真的枉顾医德,现在就该答应让这小子进去,看着嫂夫人被他害死!我真想不到,你是越长越糊涂了!自己医院的人有多少实力你不清楚?让个三脚猫的小子来治?你还真想得出来!”
双方之间,一时有点剑拔弩张,气氛紧绷起来。
走道上原本要从他们旁边经过的医护人员,看到这幕,纷纷驻足,远远观望,又或者改了方向,绕道而行,不敢靠近。
方院长简直气炸了肺,却又有点语塞,皆因对方提及了当年的一些隐事,令他很难反驳。
这一刻,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报出王升师门名号,这名字的威力有多强,他太清楚了,只要报出柳重阳的名字,保证对方立刻连大话都不敢说一句!
可是想到王升曾经明言,绝对不能再泄露他身为针神弟子的事,这刻方院长为难了。
就在这紧张的一刻,王升忽然开口:“裴医生救过多少人?”
这一句突如其来,众人均是一愣。
片刻后,裴青义旁边的那男医生皱眉道:“这种事谁会特别去记录?每天那么多病人,要全记下来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光去记人数就得了!”
一名面色惨白的男医生也道:“没错,我们裴主任治好的病人可是数以万计,不,数以十万计!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都记下来?”
方院长和顾恺一也是有点奇怪,不明白王升为什么突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王升淡淡地道:“都是医生,就少在我面前胡扯了。数以十万计,指的是你‘诊过’的病人,而不是‘治好’,你敢说你每一个诊治过的病人,都真的是痊愈了,还是说只是症状压制,甚至是病人自身自我疗愈?”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话确实是没错,每个医生每天都会诊治很多病人,但事实上大家自己都清楚,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被自己治好的,比例不会太高。
那面色惨白的医生被他一通抢白,说得有点恼羞成怒,道:“你少在揪字眼了,做医生的,哪个不是这样计的?不管是病人自己好的,还是症状被压下去,只要是经过我们医生的诊治,那就算是医生的功劳!”
王升露出不屑神情,道:“看来,跟你这种自私无耻的人多谈这个也没意义了。不过我要说的重点,不在这里。听清楚,我问的是裴医生你救过多少人,这问题并不是问你诊治过多少病人,而是在问你——你从死神手上,抢回过多少人?”
那面色惨白的医生被他骂“自私无耻”,心里大怒,正要抢话,裴青义却抬了抬手。他一惊,忙闭上嘴,不敢再插话。
裴青义看着王升,不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咱们做医生的,哪个不是跟死神抢人?尤其是那些急重症的伤者病患,基本上都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这种人我救回来的不要太多,没几千也有好几百!”
旁边的方、顾两人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着王升。
这个要命的时间点,他到底在扯什么?
王升紧紧盯着裴青义,缓缓道:“看来我的问题仍不够明确,我再换个角度问好了——你所谓自己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是不是已经确认了没人可以救治他们?是不是只要缺了你,他们就一定会死?”
这句一出,裴青义张了张嘴,一下子也答不上来了。
凭心而论,他的医术水平,确实是业界拔萃的存在。但即使如此,他也知道,在这世界上,像他这种高水平的医生还不少。哪怕是在市一院,至少也有两三人是有他的水平的。
这种情况下,他很难说出“没错,只要我不出手那些人就会死”之类的话。
假如在场的都是普通人,他就算说了,也没人能辨识,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在场几个医生,全是业界老资历,行业见识远在常人甚至普通医生之上,他要是敢吹那种牛,在场估计没一个人能信。
旁边那四十来岁的男医生见状不妙,忙插嘴解围,喝道:“东扯西扯,不知道你在扯什么!现在讨论的是方院长的夫人的治疗事宜,你在这简直浪费时间!”
王升斜着瞥了他一眼,道:“你帮着转移话题,是觉得你们裴医生窝囊到答不上我的问题,必须让小角色来解围吗?”
那男医生一时语塞:“你!”
裴青义适时道:“为国,跟这种人吵架没有必要。王升是吧?你的问题有点刁钻,我只能说,在我救人的时候,限于当时的时间、地点和医院的实际情况,有不少情况,是只能我来救人。”
这回答相当取巧,王升轻描淡写地道:“这么说,你等于是从来没有真正地救活过人。”
裴青义不怒反笑:“呵,你要非去纠结这个,那我倒想反问一句,难道你真正救活过人?以你的医术水平,恐怕这世上只要是你能治好救活的人,其它医生也都能办到吧?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不是照样没救活过人,有什么资格在这质问我?”
王升一字一字地道:“我救活过!”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一院的几个医生看神经病般看着他,尤其是裴青义,更是由最初的吃惊之后,神情变化为嘲讽。
不用问都知道,这几个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半晌,裴青义沉吟道:“让我先确认一下,你说的‘救活’,是指在任何其它医生都没办法了的情况下,把一个重伤或者重病到马上就要死的人给救回来?”
王升眼睛眨也不眨半下,道:“确切地说,对方已经死了。”
裴青义看着他,脸上的愕然神情迅速变为笑容,一边笑一边轻轻摇头:“浮夸,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浮夸!我就不纠结你这句‘已经死了’,只说你刚才说的,其它医生都已经没了办法,你却能把人救回来,哈,吹牛,或者拿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爱说的,装逼,真的让你很开心快乐吗?”
旁边面色惨白的医生微微冷笑道:“这么狂妄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估计,所谓的其它医生都没了办法,当时在你旁边的,也就是你们中医部那些‘医生’了吧!”
他话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顾恺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在市一院这些医生眼中,向来对华中市其它大多数医院都低看一等,三院只能算二流级别,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