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医生笑了笑：“活到我这把年纪，在医院里熬到现在这年头，多少也会知道一些东西。算了，我对你们这些小年轻之间的矛盾也没什么资格掺和，还是工作的事要紧，哈！”
王升愣在那里，一时没说话。
他和李钟之间的矛盾，一直是在台面下发生，除了有限的几人如左离、俞千策等外，一般人都不可能知道。
可是殷医生居然会知道！
他总会把殷医生当作一名普通的、值得尊敬的老医生来看，现在看来，似乎有点小看这位老中医了。
半个小时后，王升终于迎来他在这医院的第一位正式诊视的病人。
对方是个约三十来岁的男人，秃顶，近视，面貌极为普通，而且挺着个大肚腩，脸色也有点偏白，像是酒色过度的颓废样。
然而令王升大跌眼镜的是，陪着他来的，赫然是个约在二十三四岁的清秀美女，纵然姿色及不上米小颜、梅悦那水准，也绝对是能让男人心生遐想的类型。
这年头真是好花都被猪啃了，王升一边心里摇头，一边拿着纸笔准备记录，同时问道：“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这只是例行回答，事实上他一眼就已经看出，这男的肝肾双亏，典型的酒、色不忌型。
那秃顶男坐在椅上，却没回答，皱眉反问道：“你是医生，不是该我问你吗？”
王升一愣。
这话听着是没错，但回答一句不会死人吧？
他耐着性子道：“请问你最近的饮食是什么样的？比如是否重盐、重油、重辣……”
话还没说完，那秃顶男已不悦道：“你查户口呢！我来就是看病而已，你能看就看，不能看就直说！”
王升登时就无语了。
这家伙脾气也太火爆了吧！只是例行问题，他就这么不耐烦！
一旁正给另一个病人诊视的殷医生，抬眼瞥了他们这边一眼。
王升暗叫倒霉，第一次坐诊就遇到这种病人，只得压下脾气，解释道：“是这样的，为病人诊视之前，需要了解病人的各种情况，以免错判病症，所以……”
秃顶男不耐烦地道：“你们不是中医吗？中医不就把个脉什么的就好了吗？什么都问了才敢断病，还叫什么医生！”
站在秃顶男身后的清秀美女嘟囔了一句：“我就说去看西医嘛，你非来看中医不可。中医就是慢，人家西医哪有这么麻烦，做个检查就结了。”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不但旁边正被殷医生诊视的病人，连门外候诊的几个病人也都听到了，无不转头来看。
王升差点想说“那你还来看毛的中医啊”，但当然不可能那么说出来，忍道：“两位，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把脉只是最后一种，所以需要……”
话还没说完，秃顶男已直接截断他的话：“废话这么多！我一会儿还有个酒局要赶，你能不能赶紧？把个脉开个药能费几分钟？”
后面的清秀美女道：“老公，你催他也没用，我们挂的是殷医生的号，他只是个助手，又开不了药。那边那位才是殷医生吧？”
秃顶男一愣，看了殷医生一眼，然后又转头看王升：“那这什么意思？我挂老中医的号，合着你们就弄个嫩头青唬弄我？”说到最后，已然几乎是吼出来了，非常愤怒。
这下不仅是诊室内外候诊的病人，连外面路过的人，也无不惊奇地朝诊室内看来。
那边殷医生微微皱眉。
王升毕竟新人，似乎不太会处理这种病人，看来得自己出马了，不然再这么下去，只有越搞越大。
他抬起头，正要说话，蓦地王升沉声道：“你最好闭嘴！肝阴亏损这么厉害，阳火冲顶都快烧头了，你还狂躁不平，试试再吼一句，我保证你立刻阳火灌顶，头晕目眩，连坐都坐不稳！”
这话一出，病室内外众人无不愣住。
但片刻之后，那秃顶男双眼圆睁，怒道：“你特么以为你谁啊？老子爱吼就吼，关你……你……”说到“你”字，他身体突然一晃，朝着右侧直接就倒了下去！
“老公！”清秀美女一声娇呼，慌忙伸手把他扶住。
“我我我没事！”秃顶男挣扎着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坐直，但却感到一阵晕眩之感涌了上来，像是坐到了云霄飞车上，整个世界不断旋转起来，根本没办法坐起来！
殷医生隔着桌子看去，已然看到秃顶男脸上浮起了一阵异样的红晕，正是阳火灌顶之兆，不禁暗暗惊异。
在这里的人之中，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明白王升刚才那一句有多厉害的人，因为只有他是中医专业人士。
现代中医基本上靠“望闻问切”四诊之法来诊视病人，然而那秃顶男从来到这开始就没好好配合，四法顶多算用上了一项半，居然就断出了对方的情况！
这可是即使是他这个老中医，也未必能办得到的事。
室内室外，一众病人无不惊奇地来回看着秃顶男和王升。
他们的想法就单纯多了，王升一句话就说中了还没发生的事，这也太厉害了吧？
“神了！这年轻医生怎么知道他要晕？”
“有点太玄乎了吧，我遇过的医生也不少了，还没见过哪个这么神的！”
“你不懂，中医就是这么神奇！”
“吹吧你，中医要都这么神奇，怎么不见其它中医医生也这么神？”
好一会儿，那秃顶男终于缓过一口气，恢复了正常意识，抬眼看着王升，惊疑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晕？”
王升板着脸道：“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不但知道你会晕，而且还知道你床上一次撑不过三分钟。”
这话一出，旁边清秀美女瞬间脸红了个透。
秃顶男完全傻眼了，脱口道：“医生你太厉害了！这也能看得出来？！”
一句话顿时证实了王升的话，诊室内外的病人无不张大了嘴。
这怎么看出来的？！
殷医生也是大感奇怪，他同样能从面容看出这秃顶男肾器大亏，房事肯定难以持久，效果也不会好，可是具体看出“撑不过三分钟”这么精确的数值范围，似乎确实太玄乎了点。
王升却不再答他，拿起笔在面前的诊单上准备开始记录：“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秃顶男和后面的清秀美女都是一愣。
这是几分钟前秃顶男刚刚坐下时，王升问的第一个问题，但前者刚才回答得很不耐烦。
片刻后，秃顶男迟疑道：“医生你不是刚刚已经看出我……”
话还没说完，站他旁边的清秀美女猛地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
秃顶男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她，见她朝自己猛使眼色，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转头对王升老老实实地道：“我今早起来腰疼得厉害。”
周围的人无不暗觉好笑。
刚才这货还那么横，现在可好，知道人家医生厉害了，终于肯老实了。
王升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边记下他的回答，一边照着平时一样继续询问对方的日常情况。
诊桌另一边，殷医生微微一笑，转头继续给旁边的病人诊视。
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嘛。
十多分钟后，王升把开出的药单交给殷医生检查。
殷医生边看边点头：“不错不错。等等，杜仲和肉桂的用量太大了，减半吧。”
王升迟疑道：“但他的情况有点严重，量太小怕没多少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