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黄庭本是个胡作非为的性子,一直无忧无虑,快意恩仇,谁又能想到家族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父亲……”
张黄庭极少见得父亲如此,此时的张戬仿佛一夜苍老,往日那股豪气也荡然无存,张黄庭也是悲从中来。
“黄庭我儿啊,为父这两年对你严苛,也是怕你闯祸,这明里暗里,多少人想看着我张家覆灭,咱们若不低调行事,必遭灭顶之灾,为父也想明白了,往后我张氏子孙,决不可再走这条路子,便由你们这一代开始吧……”
李秘看见张戬眼中疼惜之色,始知适才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心中也难免有些抑郁。
此时张戬才朝李秘道:“李巡检,适才多有得罪,也是强人所难了,不过老夫的心思却是真的,往后便让黄庭跟着你吧,若我张家真的有那么一日,老夫希望你能拉扯一把……”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秘又如何能拒绝,此时便朝张戬道:“在下也不好瞒了庄主,明年开春,我要参考武举,若庄主愿意,我想让黄庭跟我一道考试,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考武举?”张戬也是双眸一亮,但很快便黯淡了下来,朝李秘摇头道。
“参加武举需身家清白,早先我便动过这样念头,可我张氏在江南有名有号,可以说人尽皆知,又岂能通过审查?”
李秘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杭州府乃是范荣宽的地头,自己的人脉关系又全在苏州和金陵,想要帮助张黄庭通过审查,也并不容易。
大明朝的科考制度虽然普及,但审查也十分严格,需要五名考生具名联保,也就是说五个学生为一组,相互担保,一人出事,全部连坐,除此之外,还需要县学和县衙的官员作保。
而武举虽然不如经科考试那般热门,相较之下也宽松一些,但到底还是有着不低的门槛。
不过李秘早就想好了对策,此时朝张戬道:“庄主放心,若黄庭愿意参考,审查的事情也简单,我可以为他担保,但必须将他的户籍迁到苏州来。”
“迁到苏州?”
“正是,只要迁到苏州来,我就可为他作保,黄庭武艺比我娴熟,读书比我好,考个武举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秘所言也并非恭维,张氏家学渊源深厚,张黄庭从小便熟读兵书,弓马娴熟,又有实战经验,若参加武举,比李秘更具优势。
而李秘也没有胡乱说大话,因为在苏州府,陈和光等人可以为他作保,王弘诲也曾经许诺要帮他,便是名色指挥史世用,也愿意帮助李秘。
横竖要给李秘作保,加上一个张黄庭又有何难处。
张戬听得李秘如此一说,也是心头火热,若真能考上武举,那才真叫彻底洗白了!
可问题就在于,张黄庭如何迁到苏州去?
面对满脸忧虑的张戬,李秘不由将眸光转向了吕崇宁!
吕崇宁虽然屡试不第,但到底是个秀才,他家虽然已经中落,但到底是受死骆驼比马大,若说别的方面或许无能为力,可若说到考试的门路,他家还是有的!
吕崇宁也心领神会,此时认真思索了片刻,而后朝张戬道:“这件事便交给小婿,老泰山且放宽心。”
张戬闻言,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心说女儿嫁给吕崇宁,虽然晚了些,但终究还是有些回报了。
有了吕崇宁的帮助,张黄庭参加武举考试的事情,也算是定了下来,张戬一扫阴霾,摆下宴席来,甚至让张家内眷出来见了李秘,也算是将李秘当成一家人来看待了。
从张家出来之后,李秘也先独自回去,毕竟张黄庭要跟着自己离开,父亲张戬有些话也要交代,吕崇宁是女婿,自然也要留在张家。
张戬倒是再三挽留,不过李秘还有事情要做,也就不便久留。
回到住处之后,李秘第一时间来到了项穆这厢,只是他仍旧在打造那件能够降服甄宓的器物,李秘见他房间灯火通亮,不时传来叮当哐啷之声,也就不便打扰。
本想着去看一看甄宓,却让姜太一给拦了下来,神神秘秘地塞了一本书给李秘,让李秘好好钻研。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这位爱看小黄书的老兄,也着实是有些可爱,让他这么一闹,李秘也就不便去看甄宓,回到住处之后,发现秋冬已经准备好热水。
李秘也就洗了个澡,与秋冬说了会儿话,便到书房去,果是认认真真地看起那本书来。
道家讲究性命双修,这本书倒也确确实实是正派的书,只是加上那些配图,以及标注出来的解读,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李秘不是个急色之人,更不指望能够依靠这些旁门左道来降服甄宓,他只是想要了解姜太一,了解龙虎山的秘术,这些知识储备,将来说不定能够成为他的资本,甚至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无论如何,知识终归是有用的,平日里多读书,也就不怕用时方恨少了。
姜太一是个有趣的老头子,经过他的标注之后,这本严肃的道家典籍,也变得有趣起来,李秘不知不觉竟然就看到了三更时分。
外头也很是清冷,李秘回到卧房之时,秋冬已经在外间睡着里,流着口水,稀里糊涂说些梦呓。
李秘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回到内室,刚躺下不久,感觉被窝才刚刚谁暖,外头就天亮了。
项穆老爷子兴奋地撞进来,朝李秘道:“大功告成了!哈哈哈!”
虽然双眼通红,但老爷子兴致极高,想来这件器物也是他的得意之作。
李秘也很是好奇,起来一看,不由脸皮抽搐。
项穆老爷子所造的东西看起来很普通,就是一顶皮制的范阳笠,只是帽绳却连着一个半指宽的项圈。
项穆老爷子将项圈扣上,而后朝李秘演示道:“这项圈里头暗藏刀刃,箍住脖颈,若她敢生二心,或是反抗,怒火中烧,气息勃发,脖颈就会粗壮,触动机关,刀刃刺出,少不得把她脑袋给绞下来!”
项穆老爷子也是说得兴起,嘿嘿笑着,朝李秘道:“当然了,如果你想让她做些甚么好事坏事,她若不肯就范,你只消拉动这帽绳,刀刃同样会弹出来!”
李秘看着他演示,不由脱口骂道:“奶奶腿的也是够歹毒,这分明是血滴子啊!”
“血滴子?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威慑力十足,横竖没取名儿,便干脆叫血滴子好了!”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感情武侠小说里,明末清初才出现的传奇暗器血滴子,竟是这位老兄给捣鼓出来的!
项穆老爷子见得李秘这表情,也有些不高兴,朝李秘道:“老夫忙活了一夜,眼睛肿得灯笼也似,看样子你是不太合意啊?”
如此一说,项穆老爷子便晃了晃手里的项圈,李秘也是心头咯噔,陪笑道:“老哥异想天开,天马行空,造出来的都是人间精品,小弟又岂有不满意,不敢,不敢……嘿嘿……”
项穆哼了一声,又得意起来:“这才差不多,走,咱们试一试去!”
李秘也无奈,只能跟着项穆来到了关押甄宓的房间。
甄宓虽然已经成为了阶下囚,但并没有因此而慌张惶恐,反而颇有底气,似乎只要她乐意,随时可以逃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