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贞瞟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他们也都该死，把史密斯公司的资料卖给了张斌那个混蛋。那个什么黑伟和许琦，想偷卖资料后拿着钱过好日子。至于你说的郭老，他一份资料卖给了两家，被我一吓，竟然疯了，鬼使神差的和前两个人一样的方法跳楼死了。”

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我想起那次带人去看老宅子，结果天降冥币，想来也是他的手笔了。还有，黑伟死后，为什么只有我的账号登陆论坛能看到他发的遗言，他的遗言又有什么意义？顾涛不是说，所有研究地底世界的学者，自杀时都会有那样的字句出现吗？难道那也是刘永贞的设计？

听了我的问题，他先是冷笑，之后点头承认：“不能算是我的设计，这是我‘老板’的规定。所谓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学者一研究地底世界，我老板就不忍心看着他们再活下去，所以，就给了他们这段话作为遗言，让他们就此离世。至于黑伟发的那个论坛遗言，确实是我干的，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毕竟你叔叔当初可是给了我哥一枪。”

听着他说‘老板’，我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熟悉感，仿佛那是我的归宿，我的信仰一般，我需要找到它。

“至于那个曹志，他虽然受过我哥哥的恩惠，但是却放任那个张斌逍遥自在，我去找过他，要他出手替我哥哥报仇。可他只是敷衍我，却不行动。我只能亲自动手了，在他被你们控制住的时候，杀了他，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

“余世，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你真的进入地底世界。毕竟，你是老余家唯一的血脉，我和你叔叔，怎么都算朋友一场，他虽然打了我哥一枪，但无论是我哥还是我，都不怪他。这样的环境下，他做出些反常的事情，也可以原谅。但是，我看着你一步步的靠近地底世界，被郑家那个混小子忽悠的越来越热衷。我阻止过你，在旧楼显身就是为了吓你，让你知难而退。在你们进入地底世界后，我也出现过，你看到过的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就是我。那时候，如果你们肯离开，就什么都不会发生。过了缓冲地带，进入了第一层，我作为‘维护者’就不可能再帮你们了，而是必须要逼着你们走。

我本想把你们都杀光，免得你们被那些怪物蹂躏，死的太凄惨。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是‘被选中的人’，我只能护你周全，给你进行身体改造，你的昏迷，思维的混乱，身体上的字迹，都是我故意加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的同伴离开这里。余世，你再也不能回去了，你再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

刘永贞说着，伸出一只手拿下了他脸上覆着的面具。那是一张苍白但尚算英俊的面孔，只是，正中的三角区上，文着一个图案，那象征地底世界的图案。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很光滑，不像是有纹身的样子。他冲我摇了摇头：“这个记号，要在受‘洗礼’后才能拥有。”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那蔚蓝的湖泊，想象着粘稠状是个什么样子。余光扫到戴醒，我不由打了个冷战。我成了这个样子，戴醒怎么办？她是不会接受我的，我只有接受了‘洗礼’，和当初的刘永贞一样，才能带着她离开，让她重返人间。

“我叔叔他们之所以能离开，是因为他们不是被选中的人？”我问刘永贞，他点头。

“只要你是被选中的人，无论怎样，都是不可能离开的。你叔叔和郑小子能离开，是因为他们不属于这里。地底世界一生门一死门，他们离开的地方是生门，可以重回世间为人。这湖泊，是死门，进入之后你就不再是‘人类’，而成为‘维护者’。”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么说郑寰所说的都是真的了，那些火焰人，那爬不完的山，都是真实存在的。那它们都是什么？地底世界的终极又是什么样子？

“受了洗礼，我就能知道一切吗？”

“是。”

“那我接受，开始把。”

说完，我向那湖泊迈出了一步。

“等等，”戴醒忽然开口拦住了我，她看了看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背部。我忽然觉得很难受，和她分离是我所不想的，但是必须要分离。我接受洗礼，留在这里，一是因为我没的选择，同时我也很想知道地底世界的终极秘密到底是什么。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要带她离开，让她重回平静的生活。

“我也想留下，”戴醒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

“你？”刘永贞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回答：“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愿意做人，而要做怪物的。好，只要余世能为你改造身体，你就能够留在这里。”

“她也是被选中的人？”我惊讶的问。

刘永贞笑的很不屑：“她不是，但你是。你有权利要她留下来陪你。但前提是，她能经受住身体改造。”

我看着戴醒，她冲我微笑，眼神坚定。

“不行，你不能留下。我要带你离开，让你重新开始生活。”我拒绝她。

“你以为，离开后我还能继续生活吗？我忘不了这一切，我也忘不了你。”戴醒说的很平静，但之于我，却是巨大的波澜。

“来吧。”戴醒冲我挥了挥手，笑的很温柔。我看向刘永贞，身体改造要如何进行，我不知道。

“用你的头脑去感受，你会知道的。”刘永贞指了指我的头。

我闭上眼睛，脑后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兀自睁开，却带给我一副图画。那是戴醒的身体，每根骨头，每条神经都清清楚楚的显现着。我感到我的血液慢慢变热，十只手臂不由自主的向戴醒伸去，只一瞬，它们又都收了回来。睁开眼睛，戴醒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她的眼睛射出了绿光。

刘永贞忽然笑了起来，边笑边拍手：“余世呀余世，你果然是属于这里的人。”

我看着戴醒，她也看着我，四道绿光相交，我俩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完了，咱俩都不是人了。”我笑着对她说。

“不是人就不是人，能在一起就行。”她笑着对我说。

刘永贞发话：“现在，踏进这湖泊吧。”

我和戴醒手拉着手，缓步走向湖泊。一脚踏入，果真是粘稠状的物体，可还不等我们反应，湖泊就开始蠕动，快速的将我俩卷了进去。一阵窒息的感觉向我袭来，我想呼吸，拼命的想呼吸，可是根本没有一丝空气。所有的手臂都被黏住，我找不到戴醒。死亡的恐惧控制着我，我不知所措。

忽的，一阵灵光照射进我的大脑，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这世间的所有事情。明白了何为爱何为恨，明白了何为前生何为今世，明白了人究竟为何存于世间。但是，却又像不明白任何事情一样，无法表达，无法将那些我已经明白了的事情诉诸于词语。

就当我迷惑不已的时候，湖泊又开始剧烈的蠕动，把我从里面弹了出来。睁开眼睛，戴醒也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我俩的手依旧牵着，奇怪的是，我背部的十只手臂竟然消失不见了。

刘永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戴醒，不停的摇着头。戴醒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纹身，她告诉我我的脸上也有了纹身，这是受洗结束的标志。用刘永贞的话说，我们已经是地底世界的维护者了。

“好了，你们可以去见老板了。”刘永贞说着，冲我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