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旁枯坐等待。我知道，他绝不是在看书，而是在找什么东西。

书铺老板突然合拢书，闭了会儿眼睛，对我说：“不知你听过这样的故事没有，就是说，人类起源于十几万年前的非洲？”

想不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提到如此偏远的地方。

我想了想，说：“我涉略过这方面的书籍，并且可以赞同这种说法，因为科学家通过分布全世界人口的线粒体中DNA试验，发现了这一线索。不过，这和我们要谈论的有什么关系？”

“很好，你知道这回事，那么我可以敞开来谈了，请耐心听我说。还记得，当时是这么描述的，地球处在冰河时期，冰帽逐渐扩张，地球降温，地球上的水全都结成了冰，饮用水枯竭，人类由于生活的艰难，一些人开始走出非洲。”他说话的时候，都紧张的看着我，担心我忽略任何一个字眼，从而跟不上他的整个缜密的思路。

我极为认真地与他做眼神上的交流，并不时地点着头。

书铺老板继续说：“这里有两条主线，第一条是大约五六万年前，人类的先祖沿着南部海上路线离开非洲，从东非大裂谷一直通向南亚海岸，为什么会首先选择这条路，因为这是一条极容易走的路线，于是大多数人作出这样的选择。很快，他们来到了南亚，这里又分为两支，一支到了澳大利亚，另一支去了东亚。然后，第二条主线又开始了，随着降雨增多，撒哈拉沙漠面积缩小，通向红海的大门被打开，又一批人类的祖先离开非洲北部，进入中东，然后流向中亚、欧洲，其中一部分再到达东亚。是不是这样，许先生？”

我说：“没错，书上是这么记载的。”

书铺老板说：“我问一句，许先生的先祖是从哪一条路线走来的？”

“跨度这么大，两条路线都有可能，因为它们最终都有到达过亚洲东部。当然，我的祖先决不是后一条的欧洲路线，国人都很清楚，欧洲人的进化路线确实和我们不同。”我奇怪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没错，你回答的很正确，他又补充说：“那么，你可知道，我的祖先可能是从哪一条路线中来的？”

我摇摇头。

但接下来，书铺老板竟然说了一句令我万万不能想到的话。

他望了望我，脸上的表情不知什么言语来形容，说：“问题是，我的祖先并不是从任何一条路线中而来的。”

“什么！”我大吃一惊，看到他说话时，完全是一副认真相，绝无一丝玩笑意味。我回味这句不可思议的话，并留意了一下他的脸，果然与常人有些不同，既不像亚洲人，又实在与很多外国人不同，他的眼珠仔细看竟然泛着绿色。

我想，他能进行这么多成功的创作，并不是一般简单的人物，在我心中多的是一份景仰之情。

他说：“大家都很难捉摸到，除了这两条主线，还有一条细小的不起眼的旁支，大约有一支人在行经北欧的时候，迫于气候瞬间剧变，闯入了高山背风坡一带，因受困而至于迁徙，几万年来，过着与世隔绝的、低等动物般的生活。随着北大西洋暖流的强势，迁移环境转好，他们又南下徒步丛林里，最终到了现在的东欧一带。”

“那么你是这个种群中的一员？”

“是的。”书铺老板点了点头，虽然是轻轻一下，但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震撼。

日期：2010-7-2921:03:00

“迁移到东欧后，这么多年来，融入当地种族了吗？”

“事实上，由于这么长跨度的进化差异，融入变得不再有可能。进化后人类的普通病毒，对我们来说，都是致命的。甚至说，严酷的环境，反倒使我们原始先祖在某些功能上出现了退化，比如说长时间冰雪环境中，强烈的冰雪反光，身体机能渐渐地对光产生了过滤，这是致命的，人的生命活动不能缺少光。”

我感觉这段话，有些与脑中的一些印象熟悉。

“那接下来呢？”

“因为人类的病毒，使我们的祖先不再与外交流，久而久之，族群内滋生了一种本土的宗教，这种宗教，应付着病痛折磨，一代代先祖在宗教信仰下与病毒进行着顽强的精神意志抗争，但是后来不幸的是，宗教到达了恐怖的程度。这恐怖，包括选址在极其隐蔽的山间悬崖，鸟兽不通，更不用说被人发现，一不小心落入村落的外人，将立刻殒命。族群内部采取恐怖教化，试图逃出村落的人，也将受到追击，追击的结局就是死亡。而且，恐怖政策愈发达到了极点。”

“实在是骇人听闻。”我说：“我们翻看过一个老者的日记，那么说来，一百年前，远渡欧洲求取强国之策的留洋学者一行，其实是不幸闯入了这个恐怖的境地。”

书铺老板的眼中现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是啊，他们两位好似天外来客降落我们村落，我们族人的祖先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在宗教恐怖一步步走近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在治病救人。有几个善良的族人先祖暗中帮助他们离开这片地方，本想时候返还，但一路中情谊已经难舍难分，但不知不觉已经在一艘巨轮上。”

“日记中，确实提到了有几个族人随他逃出了这片凶险的地方，那么，这些人是谁？他们还——”

“这些人中，有些还存活在中国！”

“什么！”

“我也是其中之一？”书铺老板定了定，说“是的，我是他们的后裔。我们必须感激这位老者，他不仅教授我们语言和文明，还给我们安顿之处，这已经是感恩之极了，他甚至还纠集了一群高明的医师用中国的传统艺术，给我们调理气血，据说源自的《本草纲目》，这本古老伟大的书籍不仅延长了我们生命，更有一点，竟然使我们开始融入先行的人类！”

我越发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书铺老板不住摸着自己的胳膊上的肌肉，表情好像基督教徒受施洗时的神圣，感觉这一切，同样是赐予的。

他转过头来，说：“但是还一点，始终不会变。”他站起来，取来一样东西，是一个相机，对着自己按了一下快门，然后拿来给我看，很不可思议，上面竟然没有一点他的痕迹！

我恍然大悟：“难道说，楼下那几幅风景照——”

“不错，是我在全世界各地游历时的合影，但上面始终无法留下我的模样。我仍旧还是另类进化的新人类物种，这点，还是不变的。”他用风趣的声调说着，但风趣中多少掺杂着悲凉意味。

我身上冒出了冷汗。

书铺老板说：“自从恩人老者离奇失踪后，我们也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但始终未找到线索。”

“事实上，他并没有失踪！”

“什么！”书铺老板投来了惊诧的眼光。

“是的，他没有失踪，只是暂时居住在了一条从他居室通往老庙的地下密道中。从日记中我们判断，他应该在密道中渡过了一段岁月。”

“原来，这个尊敬的老者并没有离开我们。”书铺老板闪烁着眼神，说：“等等，不过他为什么要选择躲避在这样的环境中。”

“似乎听到了某种不祥的风声——”

“风声——”书铺老板的脑中盘桓着这两个字：“难道说，米库那教徒最终还是追来了。”

日期：2010-7-3020:06:00

三十七、米库那教徒

“米库那教徒的追击？”我说。

“不错，凡是被米库那教徒盯上的人，很少能够存活。这些神出鬼没的杀人凶器远渡大海，到这里来执行任务。”书铺老板的淡淡的说。

“他任务就是杀死出逃的族人和留洋学者？”

“没错。”

“能讲讲这些怪物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