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呜——”耳边又传来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紧接着，这个古怪的声音又说：“三位，这样的大雨天，在谈论什么秘密的东西啊？嘎嘎。”

绝没有听过这么古怪的声音，一种听了让人极不舒服的声音。但又是分外熟悉，好似哪里听到过，或者说是在噩梦中。

“你到底是谁？”我问了一句。

“我是谁？嘎嘎。说话的这个人是许先生吧。还记得那晚滂沱大雨时，雨也像这样大，一个闪电的时候，你似乎从楼上的窗口探出头来，看到过我……我就在你的身旁吃一点东西。”怪声继续道。

我的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几天前在石神像边，闪电划过时，突然多出的半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枯干的手指抓着东西猛塞进嘴里，这张脸，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幻觉。我的心脏剧烈地搏动起来。

“嘎嘎，怎么了，想起来了吧，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古怪的声音，苍白的干笑，回荡在狭小空间里，令人头皮发毛。

我恢复了些许镇定，说：“即使我记得，又怎样。”

古怪的声音又说：“很好！很有勇气。不过，我在暗中跟踪着你，屋中，街上，甚至可以是梦中……你却无法始终察觉到我的存在，只因我是个鬼，是与人隔绝的。渐渐的，你的行踪终于落入了我布置的场景中，一条恐怖的线索，让你和你的朋友愈陷愈深……嘎嘎。”

“你莫非是？”空气中传来陆方的声音，他也为这种古怪的声音沉不住气了。

古怪的声音停止了说话。

日期：2010-7-2620:28:00

黑暗中唯独没有出现过吴部长的声音，这句话刚歇音的时候，几米外空中忽然闪了一下刺目的光，随后多了一支白色的蜡烛悬在空中，是一个人手托着蜡烛，笔直地站着，借着光，才看清是吴部长。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有那根未熄灭的火柴梗。

吴部长托着蜡烛，一步步朝这边移来。

这边，除了我和陆方之外，果然还多了一个人。

他将胳膊挡住了整张脸，似乎畏惧着火光。

当他将胳膊移开的时候，半张狰狞惨白的脸暴露在黑暗中，就如在千年悬棺中遇见的一具老尸脱水的皮肤。

但他绝不是庙中那个握着剪刀的老人，而是另外一个人，我保证在座的从未看到过这样一张脸，不，确切说是半张。

一下子，所有人都现出惊诧的表情。

我忽然想到了一点，鼻中吸入一道凉气，猛地朝后一个趔趄，这个不自然的动作被一旁的陆方发现了，他说：“许先生，你怎么了？”

我颤抖着说：“没什么事，我脑中的那副画面又显现了，这正是那天电闪一晃而逝的时候，在石神像旁边撞见的那个半边脸……”

“小心！”陆方锐声说，并将我推向一旁。

原来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半脸怪的手开始在腰际摸一样东西，但他摸出来的而是一张皮状的东西，皮肉毛发分明，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镂空着眼睛的人脸皮。

半脸怪一冷笑，将脸皮戴在了自己脸上，抚平之后，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谁也没能想到，这个怪物，带上脸皮后，竟然是胡专家。

胡专家？

胡专家耸肩一笑，说了一句话：“我记得这位同学，你若在三年前不告诉这个古怪的故事的话，我就不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话语虽然沙哑，然而语调完全是胡专家的姿势，这句话之后，吴部长的脸色变得格外的异常。

“这到底怎么回事？”陆方忍不住说，他接过了蜡烛，因为吴部长的手已经颤抖到快拿捏不住蜡烛了。

胡专家慢吞吞地坐在椅子上，借着烛光，扫视了一遍桌上的残羹冷炙，竟稀里哗啦地顾自吞食起来，似乎饥饿到了极点。

他吃的时候，我们三人已经各自坐在了位置上。但我们没有一个在举动筷子，胡专家的吃相恶心到了极点，他的手伸进了汤水，口中的涎水也不断滴落在碗里。他的用力过猛，那张可怖的面具再次掉落在了桌上。

他突然间停止了吃喝，愤怒地将面具扔出窗外。我随即朝窗外一探，面具悬挂在了窗口一根突出的杆子上。

半边脸狰狞地对着我说：“许先生，这张面具已经失去效用了，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一张。你们都猜不到，我在面具方面，也是个一流的专家，嘎嘎。刚才那张面具，伴了我已经一年了。”

我说：“胡，胡专家，这张面具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专家朝吴部长一看，衰竭一笑说：“看到这个学生，我想到了该是三年前那几个荒唐的夜晚，没错，我只身一人来到了镇上，在破庙里，我研究过那具古怪的石神像。”

日期：2010-7-2722:03:00

三十三、酒家故事5

胡专家接着说：“那之后，当我的脚一离开这块地方，几乎是支撑着走到镇上火车站，手中握着车票打算离开的时，皮刺痛的就像狠狠被利刃揭开来一样，我承认我在一次考古过程中感染了尸毒，皮肤侵染了，但没想到，到了这里才开始发作。我扔掉了火车票，一步一步重新踏回老镇，才慢慢有些舒适，只得在老镇上租了一椽破屋，住了下来。我感到绝望和无助，锁在屋中，我发现，我的皮肤竟然在一寸寸溃烂掉，到最后，半张脸已经萎缩掉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且在一天天地恶化。更可怖的是，发觉我已经不能踏出这个地方了。”

胡专家顿了顿，说：“幸好我擅长制作面具，我厚重包裹自己的恐怖的头后，走遍各个巷落，药铺、五金店、肉铺，才凑齐了各种材料，做了我当年风度翩翩时的面具，这张鲜活的面具让我重生，因而能再次走到街上。”

一个硕大的身影“扑通”跪在了地上，是吴部长，他激动地说：“教授，我尊敬的教授。是我一时题目无聊的问题，令你蒙尘至今，我实在过意不去啊。想起当年，你在几尺讲台上那指点江山的翩翩风度，另多少学生崇敬。”

陆方说：“哼，吴部长，你在干什么，你不必为这个阴险小人奉献赞词。胡专家，你别装蒜了，你害人还不够深么？其实，你已经知道了一切，包括棺材中的玄机和密道的存在，但你装作不知，还引诱我们好奇地步入密道，然后趁机将我们锁闭在了密道中，替你分担一些面对死亡的苦痛。这完全不是一个大学教授和专家该有的风度！”

“然而……然而……”胡专家支支吾吾起来：“是啊，我是个猥琐之物。我甚至连我的猫也不如，我在垃圾桶捡了它，它便陪我过着半餐不饱的生活，有时甚至是一些菜叶，它也不吭一声，对我始终不离不弃。他甚至看到我翻过书，就不断从口中叼来一些书给我读，风雨无阻，一次因为叼着书，不好避闪，还被车轮压断了后肢，一只猫能做到这么义气，我实在没什么话可以说了，让我怀疑上辈子它是不是欠我很多，今生要这样侍奉我。许先生，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必须帮我两件事，一件是替我继续喂养这只很有义气的猫；第二件事，你替我好好保存老宅卧室里那堆书，是它一本本冒着危险叼来的，冲着它做的不容易，就务必答应我，请替我，不，是替它好好保存。”

想不到，一个考古学的大学教授，竟然会穷途末路到这个地步，又想不到他为一只猫去考虑感受，实在是意料之外。

但若论感恩，确实谁也比不过这只猫，有时动物的恩情和人又有什么区别？

“无论怎样，我永远不能忘怀胡教授的教诲，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崇高的！”吴部长始终没有转变脸上的激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