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专家回到座位上，吞了一杯茶，说：“那么我就说下去。那天傍晚我去了破庙，里面很糟糕，漆黑又潮湿，还有动物的粪便味。更糟糕的是，镇上店铺连一个手电都无出售，我只得屈身叩门向农村莽夫借了一根蜡烛，摸索到庙里，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石像。这个石像造型很古怪，从先秦到明清从未有这样古怪的雕塑，浑身都是疙瘩和**，躯干和头连在一起，完全不属于中国供奉的一般石像，倒有点像一个癞蛤蟆，很快我就看到了那半边残缺的脸，据那学生描述过那脸是在文丨革丨时期打掉的，但绝非能用利器敲打成那般形状。我细细观看石像上每一处，试图得到一些痕迹得到年代考证，然而我在这个石疙瘩上找不到什么。我将蜡烛搁置在旁，静静等待，据说他会哭泣。蜡烛燃尽，一片漆黑，我仍旧傻傻地坐着。”

胡专家深深吸了口气，说：“我看到了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陆方突然有了兴致。

“不错，一个七老八十老婆婆，拄着拐杖，木木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到黑暗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老婆婆，我先是一阵恐惧，然后是无名的愤怒，跑到她面前，示意她离开。她仍旧一动不动，许久开口说，她想让我帮一个忙。我想肯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随便答应了她。然而她说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至今想想仍心有余悸，她说她的祖父曾经消失在了这里庙里。她说这句话时，表情是极其认真的，她还可以提供我她祖父遗留下的一些资料。说实话，我是一个不善助人的人，但一听到他祖父遗留下一些资料，势必古旧，她在庙中突然出现似乎在暗合某种线索，于是我立刻答应了她，随她到了老宅中，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老宅。”

胡专家接着说：“她的住处实在是荒凉，孤独地伫立在镇边缘。我随她走到这个地下室内，里面漆黑布满蛛网，她点亮灯，立刻一口棺材出现在面前。她说这口棺材是他祖父的！”

“什么？照老婆婆这个年龄来算，他祖父必然已经亡故。那么这口棺材既然是他祖父的，里面必然藏着遗骸。”我追问道。

胡专家擦了下汗，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老婆婆马上纠正我说，这边有个习俗，人在年老时，便早早备好棺材以好寿终正寝。但问题是，当时祖父还未亡故，他就消失在了庙中。”

“那老婆婆怎么知道他是消失在庙中的？”我说。

“恐怖的地方就在这里。她祖父和她逛街市，突然觉得晕眩，祖父走到庙中歇息，她在门口站了半分钟的时间，里面石凳上坐着的祖父就不见了。”胡专家的手在簌簌发抖。

“一个大活人怎么在眼皮底下消失了？陆方，你觉得这有可能吗？”我问陆方，他在一边发呆，苦思冥想着什么。

他对着我说：“从科学角度讲，可能性不能说没有。难道说，庙中存在着一个四维空间？他祖父恰巧走进了四维空间里？”

我说：“这也太玄乎了吧。胡专家，老婆婆把你带到老宅中，总该不是为了让你看这口棺材来的吧？”

胡专家在火炉中加了些木炭，说：“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你知道，她当时要我帮她将棺材盖掀开！我当时心存疑惧，倒并不是说我恐惧棺材尸骸，你们也知道，我是考古方面的专家，专门掘地三尺走下黄泉和棺椁尸骸打交道，当然不会有近期盗墓小说般描写的古尸张牙舞爪的场景。但是你们可以替我想想，遇见一个不明不白的老婆婆，在一个不明不白的地方，让我打开一个棺材，万一有什么埋伏怎么办？不过我想，既然我跟她到了这个密室，如果她存心埋伏的话，我也无法逃脱了。我脸用纱布护着头，这样可以防止毒气的侵害——假设有的话，然后慢慢地打开棺材……”

“你看到了什么？”我忙问。

“空空荡荡，漆黑一片，一股刺鼻的霉味，那是久久未打开的缘故。老婆婆把着火烛，凑近棺材，果然棺材底面散落着一些发黄的纸片，年代已久远，已经有点考古的价值——”

“难道说，刚才我们在密室中读到的纸片就是这些！我明白了，他祖父就是清末留洋考察人中的一员，历经坎坷甚至凶邪，归乡后就住在这个老宅里。这些纸片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就是他在归来后的记录。那么说来的话，这个老宅曾经的主人该是你提到的那个老婆婆了。”我说。

“是，是的。她已经死了，随后我暂时寄身在这里，因为，因为这里相对静谧。”胡专家吞吞吐吐地说。

炉内的炭火已经煨红，他埋头拨弄着木炭。

“胡专家，你能不能再提供一点详细的信息，我的这位朋友——陆方先生，就是为这事而来的。他十分想知道，你说的那句话到底隐含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什么话？”

“欧罗巴，罗马尼亚，咕呛，嗓斯。”陆方一顿细细地说，很显然他听这句话已经到了耳朵起茧的程度。

岂料我话音刚落，胡专家就好像受到神秘的咒语一样，睁大了惊悸的眼睛，四肢抽搐，瘫软在地，我和陆方马上去搀扶。

胡专家像鬼附身一样，大口喘着粗气，口中反复念叨着三个字：“别害我！别害我！”忽然疯狂地朝火炉撞去，“哐当”一声，泥炉爆裂，沸水浇注在火红的炭火上，“吱吱”冒着白烟。

“恐惧症，他有恐惧症，快，许先生，那瓶氧气清新剂！”陆方喊道，他示意包里有这样一件东西，让我取出来。

“噢！”我摸到了一个金属喷雾剂，估计就是他所说的那玩意儿，就将药剂喷向疯狂的胡专家，他才开始镇静下来。

屋外的台风肆虐到了极点，似乎有千百只手在狠狠地在外抓着墙壁和屋顶，老宅有些难以支撑。

狂风中，却透析出一种衰竭的呼吸声，已经第四次，听到这种声音了。

胡专家呼吸渐渐宁静，手脚僵直，慢慢睁开眼睛，令人不可思议地是，他的瞳孔竟然扩散开来，只有死人才会这样。他掏着胸口，抓出一瓶药瓶，吃了几颗，这是他自备的药物。

这副死尸般的样式，我不由得将椅子微微后退了几分。

陆方看到了这点，抓住我手说：“不要怕，是恐惧症。”

我的心砰砰直跳，说：“恐惧症？那到底是什么刺激让他——难道是那句古怪的话语？”

陆方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专家的眼中充满了血，他转过头来，说：“这——这——”欲言又止。

胡专家苦思冥想了片刻，换了副眼神，说：“好吧，我也不用再隐瞒什么了，这句话是我编的。镇上的人都以为我这个疯子在胡言乱语，但你们却很快知道这样的理解很无知。无论怎样，你们不是跟我到了这里了吗？哈哈。”他竟然笑了出来，这个场合这种笑声，让人极不舒服。

我说：“你是为了吸引人过来，才编这样古怪话语的？”

胡专家又笑了笑：“确切说，是吸引有学术敏感的人。”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陆方抢出来追问。

胡专家的眼镜一亮，说：“来和我一同探讨这些古老纸张上的内容。”

一个学者竟然通过这么匪夷所思的方式，请我们两个一同探讨古老的秘密，听起来，十足有些荒唐。

胡专家补充说：“胡某在学术上闭门造车多年，虽有渊博的纸上理论，但在思维发散和理性上实在无弹灰之力，故而学术迟迟不得突破。事实上，我暗中观察过二位，陆方是

日期：2010-7-2220:41:00

杂志社资深调查员，应对过许多古怪离奇的事物，积累丰富的经验。而许先生，虽有满腹奇思妙想，才华不在我之下，但在当今社会穷途末路。因此，我很欣赏两位，也需要两位的帮助。”

“这真是一个不靠谱的理由。”陆方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说：“好吧，留洋学者去过东欧，遇到威胁，最终乘船归国，住宿老宅。从他后人，那个老婆婆的口中，得知他最终消失在了破庙里。那破庙里究竟有什么非常的事物。目前为止，破庙中唯一的疑点就是那尊石神像，石神像被人传道的怪事就是能遇雨的哭泣。但事实证明，那声音不过是一种夜间出没的盲鸟发出的声音，这也是没有特别之处的。但惟独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