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难道你是大清留洋考察者？”我惊恐道。

此物干笑几声，说：“老夫是也。”

我头皮一阵发麻，脑中猛然想起他说过的一个词“出棺”？但同时发觉我的手一直是托在棺材板上的，也就是说棺材板并未动弹过，那这个东西怎么能称作自己从棺材出来，其中必有诡计。

“啪”的一声，室内一盏明灯打亮，刺眼地让人晕眩，我连忙用手捂住眼睛。

“嘿嘿，想不到这里有个开关。”不知什么时候，陆方已经摸到墙边一个开关。

其实，这并不算是一盏亮灯，只是我们的眼睛长期出于黑暗中，对光线感到非常不适应而已。

除了我和陆方之外，旁边多了一个人，就是刚才一瞬间消失的秉烛者，他似乎为灯突然打亮感到意外且不适应，用手紧紧捂着眼睛。他穿着一件破布长衫，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头发长而凌乱，由于他用手捂着眼睛，因此不能看清他到底是谁？

他移开了手，是那个疯子！只是脸已经白净了许多，上面多了一架镶金的眼镜，这一点缀，基本说明他是个正常人，而且还有一点文化涵养。

然而，疯子到现在为止，对我们来说，仍旧是一个迷。

他装疯卖傻，又在老宅中故作玄虚，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在说明什么。

陆方一见是疯子，眼中掀起怒火，但一种神秘兴奋的眼神瞬间让他转移了怒火，走近疯子说：“我不想再看到你假惺惺的表演了，如果你有诚意，请接过我的手。”陆方伸出手去。

疯子紧紧地握住陆方的手，左右一顾说：“既然你们到了这里，便是我的客人，我知道你们也是出于极大的好奇才一路跟我过来的，心中有很多疑问。我看这里不方便谈话，请两位跟我来。”说完，一转身，走上木梯。

不知什么时候，木梯旁多出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门一推，“吱呀”一声，是刚才那种疑神疑鬼的老木声，看来，疯子刚才是从这扇门走出来的。疯子迅速走了进去，并没有拧亮灯，而是擦亮火柴，投入一只小火炉，那是只红泥小炉，炉中的木炭幽火萦绕，瞬间照亮了一个小间，里面是一张木床，木床边有一个古老的储物架，上面摆设着几件陶器和骨器，此外多是散乱的书，乱书堆里插着一把青铜剑，这把剑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

疯子坐定，侧耳听了一会窗外窸窣风声，神色焦虑地说：“实不相瞒，我不是一个疯子，我也不想成为一个疯子。我的名字叫胡沉舟，在明州大学研究生学院担任考古学的硕士生导师，或者说是古人类学的权威专家，我想，就这两点你们就可以对我产生兴趣，并注意我的话语。”

日期：2010-7-2121:46:00

这家伙口气倒不小。不过他这几句自我介绍似乎很让人发笑，我强抑制住笑，说：“那么胡专家，你不待在学校从事学术工作，怎么跑到这破落的老镇上装扮成疯子整天游荡，这难道也是学术工作吗？”

“这——这——我遇到了麻烦。”他一下子畏缩成了一团。

这时，墙边“哐当”一声，似乎什么碗盏跌落地上，是陆方在墙边漆黑处摸索着什么。

胡专家的脸色唰成了死灰，将头埋入桌子下，簌簌发抖，他冲着陆方喊道：“朋友，别开灯！这里并没有灯，被我打碎了。”说完，他用火钳拨弄了几下炭火，炭火灰发出刺眼的光。

我发觉，他的心中有难以言状的恐怖，他的装疯卖傻与这种恐怖有某种古怪的联系。

陆方返还过来，拿出一支烟，埋头就着炉子取火。

窗外风雨呼啸，台风登陆，屋内却像个密封的铁皮盒子一样，又闷又热。

胡专家拿起一个黑壶，摸到漆黑的墙边，撑开一窗，接了片刻的雨，“叮叮咚咚”，又小心翼翼地端回并架在小火炉上，待水微微翻覆，投了些许黑末进去，霎时白气蒸腾，一股股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原是他在烹茶，用水倒是有几分讲究，唐《茶经》所云：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此水为沏茶良水，该是少污染之故。就近不可得此水，以天水代之。

胡专家端起茶壶，分别倒了三杯，每杯均匀，一滴不漏。倾倒完毕，极其小心地收起茶壶。他端起一杯，郁郁不欢地饮尽，空叹道：“整日疯癫是为谁？暮锁陋宅烹鲜茗。独此鲜茗，渡我孤独与恐惧。哎。”

陆方顾自埋没在烟气里，不理会什么茶水。

我端起茶杯送至鼻尖，一股携带独特的芳气卷入鼻中，令人联想起初春细雨迷离中采茶少女的纤手，是手尖的清香渗入茶叶所散发的独特芬芳。细品一口，甘冽瞬时触及每一个味蕾，唯叹恐饮尽之后深陷不能自拔。

一杯饮尽，无限遐想。是春色，是细雨，是芬芳，是少女，都携着一丝秘密的窥探。想不到，一个酒气熏天胡言乱语的疯子竟然能收藏这样令人陶醉的茶叶。

胡专家斟了茶给我。

陆方吸完烟，一口倾进杯中茶水，“咕噜”几口，就吞下去了，丝毫不觉有味道，说：“胡专家，已让你耗尽了一支烟的时间，你应该说些什么了吧。”

茶水在火炉上翻滚，炉火映红了胡专家的脸，他说：“事情，还得从三年前说起。在考古领域中，我迟迟得不到学术上的突破。是的，那时我想着出名已经想疯了，那天，我无精打采地给我的学生上完课，正当我整理讲义起身离去时，突然发现一个男学生仍坐在最末的位置，这是一个陌生的学生。”

“陌生的学生？你从没看见过他？”陆方听到这里，突然感到了兴趣。

“他并不是我带的学生，他是其他分院的学生，可以说，作为一个学生，我对他本人的印象并不重要。但是他说过一句重要的话，就是因为这一句话，我才来到这里的。他在课歇时间中闲聊说到，他到过一个镇上，无意散步间发觉这个镇有一具不知名的石神像，来历不明，年代不可考证，完全不像似我提到过的各种神像，而且这具石像在阴雨天会嘤嘤哭泣。他说他正是出于这点好奇，才突然来听我的课，以求得到解释，他为这件事困惑了很久。他留了联系方式，但后来我打这个电话，却始终不能再联系上。于是，我突发奇想独自一人，以一个考古专家的嗅觉，摸索到了这里。”

日期：2010-7-2220:38:00

二十四、考古学者2

“胡专家，你可不能编造一些可怖的事情来渲染气氛吧。”陆方冷不丁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从一开始就对胡专家鬼鬼祟祟的举动比较反感。

“没有！”胡专家铁青着脸，想不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说：“我想，这个话题上我们很难再谈下去！”

之后，他愤愤地站了起来，我只得将他委婉地拉回：“胡专家，请接着说，既然我们坐在这里，那么是完全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