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从梦中惊起，见陆方蜷卧草丛，四侧乱石丛生，如猛兽奇鬼，多有森森然。雨止，四周寂寂，偶有雷声填填，闻山上有猿狖夜鸣，余色变，乱石间恰有一条荒径，或有人开辟作汲水之用，匆匆携拾衣物，与陆方俱往。”

读到这里，我们陆方相对而视，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日期：2010-7-2115:36:00

“荒径尽头，有烛火三四点，果有一村。然相隔一河，怒涛翻滚，不得迫近。而四顾昏暗不堪，未见得过河之途径，便歇于河边一简陋草棚下。次日天明，闻耳边几声钟响，方醒，见村上有数十低矮屋舍，乱石砌成。其间有一筑若庙宇，形状甚奇，而钟声发于庙中。河上有一独木能渡，入村，村中无一人，钟声方止，余二人伺机行至庙墙外，窥有二十余人端坐，默默无声，庙中立一石像，状若蟾蜍，一脸缺损，其貌甚凄。余奇之。石像旁立一人，玄衣赤足，手持一经文，念念有词。语毕，众人起，依次步至蟾蜍前，手抚其脸缺处，乃还。

余二人立于庙侧，见众人离去。邹梦若有所悟，紧执我手：‘今以我观之，这村人气血极度异常。’我执其手说此去我中华千万里，人物风俗固然不同，不足为怪。邹梦沉思不语。众人散尽，余二人亦欲离去，见一老叟出，以手掩门，乃玄衣赤足之老者。待老叟离去，邹梦目露惊异之色。余问其故，说老叟皮肤揉皱若纸灰，实乃死尸才有如此相貌！吾遂捂其口，恐为老叟所闻。邹梦说不必惊恐，彼人不通中华言语也。

受村人款待，居数日，邹梦常孤自上山采集药物，余步入村中探究风俗。一日，余二人闻呻吟声，入一宅，阴湿不堪，腐臭盈鼻，一男子卧床，面色土灰，周身溃烂，余大惊，乃前日庙中所见玄衣赤足之老叟也，多日不见，竟如此枯槁。邹梦速行医事，叹未曾见过这般病状，探囊取银十几银针，暂以散痛。一针下去，若入豆腐，手骨尽穿。叟竟无一丝疼楚。邹梦额头沁满汗珠。

是夜，虫声唧唧，待老叟病势有所愈好，吾与邹梦出奔。蜷缩村外一破舍中，念其村俗甚是可怖，必不可久待也，唯恐遭及祸患，相约次日天明寻找来时山路返还。大风呼啸，寒若冰霜，舍内无烛火，邹梦于道上拾一豆大残烛，几次点燃，皆被风吹熄。无奈寻得一纱布，塞入缝隙，也可作掩风之物也。残火抖擞，邹梦鼻息渐重，吾假寐，忽听得舍外窸窣有声，声已至门前，掀开布帘，不见一物。”

日期：2010-7-2120:48:00

二十二、寻找疯子5

“次日，鸡鸣，东方阴霾。抄小路，寻来时之路，竟不可复得。踟蹰路口，多人飞奔而来，粗布麻衣，皆为村上欧罗巴人。吾与邹梦唯恐遭其加害，遂于密林中寻藏身处，窥伺其状，待其远出，吾二人紧随其后。”

半文不白地念到这里，灯火愈发昏暗，我的弱视眼睛聚焦地有些酸痛，暂时将纸张搁置一边，说：“陆方，你有没有发觉，里面描述的内容有些熟悉？”

陆方吃惊地说，说：“庙中立一石像，状若蟾蜍，一脸缺损，其貌甚凄。这，这难道指的就是报纸中所提到的地方。”

我说：“极有可能。有意思的是，这个清末考古学者深入过了这个村庄，并将所见所闻摘录了下来。作者和叫邹梦的郎中最终找到的这个地方有点问题……”

陆方说：“没错！他们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所以他们选择了逃离这个古怪的村落。”

我说：“我们继续看下去吧。”

接下来一张纸片上，墨迹凌乱歪斜，估计作者在攥写的时候，有些紧张，更直接说，他的手在颤抖。

“五人闻声，觉吾二人遁藏之处，大喜，欣喜若狂。于是相邀共行。至一危崖，五人皆泣，盖穷途陌路之哭也。吾怜之，邹梦常于山间采药，多遇悬崖，能结绳，遂就地取草，织一长绳，引至山谷。余二人先入，欧罗巴人强以入。及下，五人涕泗交加，环顾山谷静谧，遂建庐舍，采撷浆果，又猎得一獐，架引篝火，相邀共食，虽不通言语，但皆穷途末路，便是至友。欧罗巴人多染疾，邹梦为其精心把脉，虽火石药器全毁于药箱中，然银针可施，又就地采撷药材，居数日，病势稍愈。居月余，虽草庐边常有狼虫烦扰，欧罗巴人力大能搏，终日无所患矣。闲来无事，邹梦教其医草疗养之术，吾爱文章句读，便试教其大清言语。好学若渴，不出几日，能诵短句。”

“一日大雨，枯坐舍内，一妇倾吐心事。言其为外族异人，自先祖时，居于此荒郊野地，刀耕火种，自给自足，好鬼神巫术。”

“当夜月黑风高，听得窗外松风阵阵，依稀间舍外有一青面长发怪，手拖两人，渐离去。此两人七窍流血，二人者，竟为吾兄邹梦和一欧罗巴男子也，吾大惊，欲奔出，一妇捂吾口……逃至海岸，正逢大清龙船，吾喜极而泣，几日后，归家乡天元，如获重生，此去已三年矣。”

完结。

～～～～～～～～～～～～～～～～～～～～～～～～～～～～～～～～

日期：2010-7-2121:06:00

古老的纸张已经全部读完了。

棺上微弱的火苗跳窜着，在最后一丝间无力挣扎着，它似乎也在畏惧着熄灭后的寒冷与黑暗。

密封的老宅地下室内，伫立着两个胆大的年青人。

陆方说：“没有了？”

“没有了。”

“想不到从许先生一张报纸描述石神像的怪哭起，到现在竟然挖掘出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古老纸张上的曲折故事，肯定能引起我杂志社的兴趣，然后国际上历史学、考古学、医学等各学派将为之沸腾。”陆方不无激动地说。

“不过，问题是，我们还困在这里。这点烛火，也将很快熄灭。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陆方从包中掏出了相机，一张张拍摄纸张上的文字，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如果不是跟踪疯子寻找到这里，这个曲折的故事可能长久埋没在地下了。”

我说：“未必，陆方，你不觉得奇怪吗？疯子的怪语，跟踪疯子到老宅，老宅地下室神秘人将蜡烛放在这些纸张边，而且蜡烛的长度恰巧能读完这些文字，你觉得这完全是巧合吗？不觉得是有人故意在引诱我们去发觉这些东西？”

“是谁？疯子？或是神秘人？许先生，你想到了什么？”陆方显得极不镇定。

“我也不知道。”我僵靠在墙上，不是墙，而是那口棺材，这口棺材此刻才引起我的注意。

说实话，看到棺材，是没有什么好的感觉的。何况是被关在一个密室中，读了这么一堆古怪的东西后，才发觉倚靠着这口棺材。

而且，烛火马上就快熄灭。

黑暗中，有一口棺材在，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棺材，就是盛载死尸的匣子。

而且这口棺材，似乎年代已久远，抑或长期处在阴湿环境中，脚下长满了厚厚一层青毛，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从棺木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这样一口棺材横在空荡的地下室，确实有些突兀。

我拍了拍棺材板，“剥剥”有声。

陆方忍不住，踢了棺材一脚，判断里面的动静。

烛火熄灭了，因为没有了烛蜡。

“吱呀”一声，也不知从哪里传来古老木具掀开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发出。这是意料之外的。

而且，可以肯定，这个声音后，我们身边立马多了一个东西。

漆黑中，为什么能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有一股恶臭……

日期：2010-7-2121:33:00

二十三、考古学者

寂静中传出几声衰竭的话语：“吾饥，吾寒。吾饥若蚊蚋之干躯，寒若窖底之弃冰。汝入吾冢，吾当出棺而寻汝。”

说话间，此物窸窸窣窣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