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下班回家，大概六点左右，在走道里看到3楼一户人家大门敞开着，客厅里设着灵堂，一具遗体停在正中，周围摆满花圈，墙上挂着一个年轻女子的遗照。我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平时和邻居也不太往来，只知道这户人家住着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女儿，看来是女儿故去了。
晚上，因为前些天加班都没好好睡过，九点钟我就躺到了床上。迷迷糊糊刚有点睡意，我听到楼下摇铃的声音。
本来这并没有什么奇怪，每晚差不多这个点，居委会的那个老头都会来摇一遍太平铃，可今晚他在我们楼下来来回回摇
着铃不走，足足有差不多半个小时之久。
我一下肝火上升，起床推开窗冲着楼下叫道，你有病啊，老在这晃荡干吗，人家不用睡觉光听你摇铃了。
摇铃的老头奇怪地抬头看看我，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我回到床上继续睡，却再也睡不踏实了，这样估摸着过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我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声，是个女
人的哭声，像是楼下传来的，可又飘忽不定，一会好像又在楼顶，一会好像到了走廊过道里。过了一会，哭声没了，又
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在走道里，好像有人在走道上上下下来回走个不停。我心里有些发毛，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从床上一下坐起，开了灯，仔细听，确实是有人在敲门。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我犹豫着是否要去开门，门外敲门
声更加急促了，好像带着某种恳求一样。我披上外套起身走到门边，敲门声忽然停了，我等了一会，打开了门，一阵冷
风吹进来，门外没人，我打了两个寒颤，赶紧关门回到屋里关灯继续睡觉了。然后就睡得很死，感觉自己就像昏迷了一
样，大脑一片混混噩噩，身子又沉又重。做梦，自己走在一片黑暗里，眼前的一切都像被抹了淤泥一样的发腻的黑，死
去多年的姥姥从一排陷入地面的破旧土屋中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出来，对我招着手。我艰难地呼吸着，被子里的氧气在
一点点耗尽，我想伸出头去，可有东西在上面死死地压住我动弹不了，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我心里绝望地想到。在
濒临死亡的最后一个瞬间，我才猛力挣扎了过来，起身大口喘着气，额头一片虚汗。
我想去卫生间小个便，披了外套下床打开卧室门，看到客厅里的灯大亮着，我明明记得自己睡前是关了所有电
器的。再一看，电视竟然也开着，画面却是一片雪花，发着滋滋的怪声。阳台的门，窗，都大开着，头顶的吊扇也呼啦
啦旋转着，窗帘被吹得高高悬起。我忙去关了门窗，在关电视的时候我发现电视前面的茶几上，绿色玻璃的香烟缸里竟
然燃着半只烟，我迟疑了片刻伸手把烟摁灭了。上厕所洒尿时我心里一阵阵发毛，生怕背后会有什么东西过来摸我一
下。
回到卧室躺下我才定了定神，点了一根烟边抽边想。我是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的，再说即使有，我和她无怨无
仇，她找我干吗？阳台门窗可能是我自己开的，我有这个习惯，吸烟多了睡前会打开门窗透气，电视电扇也是自己开
的，唯一解释不通的是那半根燃着的烟，如果说前面的事情可以解释为自己睡前做过忘记了，烟不可能燃着几个小时不
灭啊？
还好这之后没再有什么动静。
早上出门上班时，我遇到了401的王阿姨，她是我们这个楼门的居委小组长，平时倒也互相打打招呼说过话。我问
她三楼的女儿是生什么病死的？她压低声音告诉我，是前天突然死在单位里的，医生都查不出什么病，说是什么猝死。
王阿姨说完感慨了几句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可惜了，我也附和了几句。她又神秘兮兮地拉着我说，这也算横死，你晚上
要小心，早点回家，没事别出门。我心里有些发毛，问她，昨晚有没有听到有人敲门，王阿姨脸色一变说，听到，在我
家门口敲了半天呢，那是她找不到自己家门了，千万可不能开门。
这天公司里的工作忙得我七荤八素的，也没来得急细想这事。
这样到了晚上，回家路过3楼，见她家门关着，我猜想死者应该已经被拉走了。到家后自己做饭吃完，上了会网，早早洗洗睡下。自从半年前妻子离开后，一个人住在这一室一厅的屋子里，我已经习惯了单调重复的日子。
第二天是星期天，休息，早上起来去菜场买点菜，走到楼下时看到一家搬家公司的车停在门口，一对小夫妻模样的人正指挥着几个民工往楼上搬家具，我们这个门户确实有几间屋子空着的，房东一般都是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另外买房住了，这里的房出租不了就空关着，也有再卖掉的。
等我买完菜回来搬家的已经搬好了，也不知道搬到了几楼。中午我想小睡一会，昨晚没睡好，人有些疲倦。刚睡下就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个陌生的老头，问我这是702吗？我说不是，这是602。他连忙打招呼说对不起走错了。接着又问我，7楼怎么上去。我疑惑地看看他，告诉他这楼没有7层，这里就是顶楼了。他嘴上答应着我可神情却有些怪异，好像我在骗他一样，自己转身在走道里来回寻找起来。我心里暗骂了声有病，关了门回屋继续想睡觉。可过了一会就听到天花板上面传来一阵阵滋滋嘎嘎的声音，像有人在上面移动家具，又传来说话声和喧闹声。这可是大白天，总不会出鬼吧，我决定出去看看。其实确实有条走道可以上楼顶的，那是为了方便清理顶楼水箱造的。可我上去一看，楼顶上除了几个黑乎乎的大水箱，什么也没有，光天化日的，想见鬼都难。
回家再仔细听，那些声音没有了。可我的睡意也没了，就出门打算到花鸟市场转一圈逛逛。我虽然不迷信，可心里多少对自己有些暗示，觉得家里也许养个活物会好些。
到了花鸟市场，我犹豫起来，买什么好呢？买狗没人照顾，猫我不喜欢，买鸟又不知怎么喂养。当我在一个卖金鱼的摊位前驻足的时候，感到后面有人在盯着我。是个矮个子的男人，我注意到他其实已经跟了我好久了，总离我那么五六步样子，跟着我一起走走停停的，还不时猥猥嗦嗦偷偷打量我。我转身走到他面前，还没等我仔细打量他，他就惊慌地跑开了。我觉得那张脸有些面熟，仔细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猛然想起这像是我一个中学的同学，叫李再。可他为什么要跟着我，看到我又那么恐慌地跑掉了呢？
3
结果后来什么也没买我就回家了。走进小区已经天黑了，五点多吧，冬天黑的早。沿着熟悉的小区街道我来到楼门口上了楼，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可发现有些不对，转了几圈钥匙没打开，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开了，一个围着围裙的大妈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我问，你找谁？我意识到自己走错门了，结巴地问，这是52号602吗？大妈回答道，这是174号，你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