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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翠花既然已归案,一切谜团相信只要等她醒来便全解开。张爱华打开案卷,整理了一下思路,事实上,刘翠花的嫌疑更多是来自证人证物,而非在推理的范畴内,因为至今为止,刘翠花的动机仍然不是十分明确,吴庆的推理也停留在猜测层面。比如:她为什么只毒杀朱兵兵和表妹,村民当然可以解释为无辜受害,按理刘翠花既然能因为嫉妒杀表妹,那么更值得她杀的还有丈夫朱向发及婆婆马桂英。可是从作案过程及结果来看,刘翠花并没有对这两人起过杀意。

张爱华想起还有一瓶解药是丈夫吴庆的,整理完案卷便往家里赶去。婆婆见到她异常高兴,心想还是儿子解卦解得准,不过由于长期的不沟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开心,嘴上却说:吴庆还没回来,晚上也不知道回不回来。

婆婆的话令张爱华很不是滋味,几天没回家,婆婆竟然当她外人了,口气里好象她是陌生人来找吴庆似的,好歹这是我的家啊,我这是回家,不是找人。

张爱华径直走进屋里,先拨打了吴庆的电话,是关机。她不知道,此时吴庆正在去广州的飞机上。

张爱华看到吴庆的书房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椅子上有一个通常去打网球才背的运动包。她走过去随手翻了翻,竟然看到里面全是有关土司洞及藏宝图的资料,显然,吴庆对这事专门研究了有些日子了。

张爱华有些失神,突然感觉有些累,就在一边坐下来。难怪一直以来吴庆对土家寨的案子异常关注,原来他的目的是金子,是宝藏。张爱华脑海里闪出了自从第一次与吴庆讲述土司洞的事情以来,吴庆的种种迹象表现,包括主动热情要给马桂英做义务律师开始,几次亲自到土家寨子去调查,还有这一堆的照片手绘图……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局里来电说刘翠花醒了过来,可以马上进行初审。挂了电话后,张爱华走到书桌前,撕下一张便条,写上:

吴庆,上次在村长家喝的汤是蛊药,我已被村长迷倒一次,是马桂英用解药救了我,这里还有一瓶,你见字马上服下,切记切记。爱华字。

刚要出门,张爱华又不太放心地折回来,从包里取出一个指甲大小的仪器,将它小心翼翼塞到运动包的夹缝里,这才放心出门往局里去。

对刘翠花的审讯更象是一场茶话会,刘翠花是有问必答,有答必详,言无不尽,还旁征博引,顺便插点村寨故事,对于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审讯过程,是外界人无论如何想象不出来的。事实上,作为老公丨安丨都知道,往往犯点小罪的人,在审讯过程中总是东躲西藏避重就轻,而真正的极品罪犯,面临审讯,心理极为坦然,因为对她来说,已经没有轻和重的区别了,反而渴望程序尽快结束,将压在心头的大石搬开后,获得解脱,也是另一种重生。

刘翠花表现出来的偏执型思维令审讯人员大为意外,其作案动机思维之奇巧又幼稚注定要被写入内部教材了。下面为摘录对话:

主审:刘翠花,你投毒时的毒杀对象都有谁?

刘翠花:表妹刘桂芳,朱兵兵。

主审:你为什么要致刘桂芳于死地?

刘翠花:我本来和表妹关系很好,还要把她介绍给赵福生,可是后来我知道自己怀上了赵福生的孩子,我就变了。

主审:怎么变了?

刘翠花:我想生孩子,我想和朱向发离婚,我要和赵福生结婚。

主审:那也不需要杀自己的表妹啊。

刘翠花:刘桂芳疯了,她一定要嫁给赵福生,赵福生也疯了,他迷上了刘桂芳。

主审:你怎么知道他们都疯了?

刘翠花:葬礼前两天,我又去赵福生的磨房,他不碰我了,说他以后只能碰刘桂芳,说我是他姐姐,天啊,我怎么会是他姐姐,我是他孩子的娘啊……我气急了,就骂他,他疯了,踢我的肚子,他竟然想踢死自己的孩子,为了那个贱人刘桂芳,竟然要踢死自己的孩子……

主审:你说你最恨的人是马桂英和丈夫朱向发,为什么呢?

刘翠花:那个老巫婆,把我哄嫁到她家,还让朱向发和他妹妹……呸呸呸,我都没脸说。不过,我不信她那套,她要真能请神爷,为什么不请到我肚子里来,让我怀孕啊,朱向发是个无用的男人,只会鬼鬼祟祟练什么“软蝠功”,难怪软趴趴的。

主审:既然你这么恨她母子,为什么毒杀对象没有她们呢?

刘翠花仰头大笑:哈哈哈,杀她有用吗?我恨她们了十年,我要让她也恨足我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主审:怎么恨?

刘翠花眼睛阴沉下来,仿佛有一团浓重的黑云笼罩在脑袋上:朱向发是活不过今天了,那老婆子这辈子就守着她的残废儿子过吧,哼。

中间有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主审人员耐心地维持着一个安静的气氛让刘翠花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绪。后来刘翠花突然双手抱胸,微微发抖。

主审:你冷吗?要不要来一杯热水?

刘翠花小心翼翼地慢慢喝着水,主审官郭峰用笔轻轻敲着记录上的“软蝠功”三字,这又是一个新鲜的词,本案自调查以来,新鲜感层出不穷,那个偏远的村寨简直就是一个中世纪活化石。

主审:那么,朱向发为什么活不过今天?而我们得到消息,他今天的确有自杀倾向,另外,什么是“软蝠功”。

张爱华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观察这个女人,对于这案子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一个规律,问什么答什么,但永远不会将真相一下子说出来,所于她要高度集中,把可能串联的线索织出真相的网来,哪一个环节接不上,她就要马上提出问题。

刘翠花可能有些疲劳,在讲述所谓她最恨之入骨的人时,在讲述这个人的生死之事时,竟然也低声细语,仿佛在给小朋友讲白雪公主的故事:今天是十三了啊……

刘翠花这句话一吐出,马上把主审的几个人员的精神一下子聚成了焦点,这个“十三”在今天里已经从马桂英和朱向发的嘴里出现过两次了,也算凝成了一个谜团。

刘翠花不用等别人发问,自已解释开来:十三就是第十三天,朱向发要吸童血来维持“软蝠功”,否则就死定了。

主审:为什么会死定了?

刘翠花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听朱向发说的,我们又不和马桂英一起住,也见得少,我讨厌那老太婆,象个鬼一样,把一家人搞得也跟鬼一样,什么宝藏啊,废了朱向贵,什么“软蝠功”啊,废了朱向发,朱兵兵就是老太婆生来给朱向发吸血的。哼,我亲眼看到过一次,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马桂英不给我请神爷,她知道我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被人吸血,我迟早会发现的。

主审:“软蝠功”有什么作用?练了多久?还吸过谁的血?你看见的情形是怎么样的?

刘翠花用一种非常鄙夷的表情说:鬼知道有什么用,也不知他练了多久,其实是我公公朱有田先看见的,我公公是个好人,那天突然发了很大的火……

根据刘翠花的描述,有一天,朱有田晚上起来解手,听到厨房有小孩的哭声,就摸过去一看,见到朱向发正抱着还在半睡半醒中的朱兵兵,嘴巴咬着朱兵兵的大腿根部,小孩的腿上有斑斑血迹,朱向发的嘴角也有点点血迹。朱有田强烈震惊,幸运的是没有震晕,他马上抄起旁边的竹竿,劈头盖脸往朱向发死里打。

这一顿暴打把这个寂夜的院子搅得鸡飞狗跳,刘翠花醒来披着外衣“靠在门框上看得相当过瘾”(刘翠花本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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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葬礼上的命案)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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