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明把刈星斩朝它一比：“你闭嘴。”

翠花不服气地闭上嘴巴，跳到旁边去了。

韩明明走到墙边，打算用刈星斩在墙上挖开一个洞。但是云不流已经对他们有所防备，每一刀下去，虽然墙壁豆腐块一样触手而开，却马上合拢纠结起来。这四壁就像直立的泥潭。

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没头苍蝇一样寻找着可以利用的缝隙。

就在这时，旺达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韩明明急忙冲过去，发现旺达和丘比惊恐地抱在一起。在他们面前，小四正摇晃着从大蒸锅里站起来，迷迷糊糊地向外看着。他的脸上有一个恐怖的大伤口，让他看起来狰狞极了。

云不流的可怕助手，四只手分别召唤风、火、水、土。韩明明想起翠花的介绍，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吗？

小四的眼睛从血淋淋的伤口下面翻了一下，把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然后，让大家想不到的是，他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伤心得就像个丢了糖块的小孩。

“啊啊啊————呜呜呜————”

小四牛吼一般的哭声在密室里回荡，让所有人的耳膜都恨不得自杀成仁。看他哭得那么委屈，韩大勺壮了壮胆，上前问道：“你怎么啦？你为什么哭啊？”

小四停下哭声看了他一眼，韩大勺忙做出擒拿手防御的动作。小四呆了呆，又嚎啕大哭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哭能说明什么问题？你到底要表达什么？我们大家都知道哭是一种情绪宣泄……”翠花在一边忍不住喊道。

小四似乎被翠花说糊涂了。他抽抽搭搭地止住哭声，想了想，开口说道：“云不流大人不要我了！”说着又哭起来。

丘比摇摇头：“这是好事。你跟着那个恶魔，是没有好结果的。你还哭什么？”

“可是……可是，他是我的老板……”

“什么老板？动不动就骂你、打你的头、关你的禁闭，还把你的好朋友给吓跑了。”旺达忿忿地说，“我都看不惯呢！”

小四慢慢扭着四只手，做出一个人类无法想象的手势，说：“他还把我手机给摔坏了。我的老板不喜欢我发短信，不喜欢我的绵羊屏保。他讨厌绵羊……”他顿了顿，又抽泣起来，“他也讨厌我……”

丘比上前拍了拍小四的肩膀：“这是一个好机会，从此你就离开云不流吧。你明明知道，他是个吃人的恶魔。如果你觉得孤独，我们也都能做你的朋友，但是你要弃暗投明。”

小四感激地看着丘比：“什么是弃暗投明？”

翠花不失时机地卖弄知识：“这个词出自元朝剧作家尚仲贤的杂剧《单鞭夺槊》。意思是离弃黑暗的旧势力，投向光明的新力量。或者说脱离反动阵营，投向进步方面。以你现在的智商，大概不能理解元杂剧、《单鞭夺槊》之类的术语，不过这个解释下去很费时间，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开发你的大脑。”

小四懵懂地点点头：“好的。”

韩大勺上下打量小四，说道：“你除了多两只手，看起来也是个明白人，为啥跟那个吃人的恶魔混在一起？”

小四皱起眉头：“以前我在地下通道的黑暗里长大，一个朋友也没有。在黑暗里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跟我聊天，只有老鼠蚯蚓在我身边爬来爬去。是云不流大人，他收留了我……”

“那你帮他捉过几个妖精，害过几条性命？”旺达凶巴巴地问。

小四害怕地缩起身子：“我没有害过谁……云不流大人把我抓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守你们……”

“真的从来没有干过坏事？从来没有滥杀无辜？”

“什么是滥杀无辜？”

“这是一句成语，意思是乱杀清白无罪的人。你知道什么是成语吗？就是汉语里一些定型的词组或者短句。一般都有固定的结构形式和固定的说法，表示一定的意义，在语句中是作为一个整体来应用的。有很多成语都从古代流传下来的……”翠花唠唠叨叨地解释。

“这个妖精看起来挺老实的，以后改邪归正就更好了。”韩大勺干脆利落地打断了翠花的话，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愉快。

小四疑惑地皱起眉头：“什么是改邪归正？”

翠花迫不及待地抬起头，刚要开口，所有人一起大喊：“闭嘴！”

“你们就那么讨厌我传播文化知识吗？”翠花忍无可忍地大喊。

“我们不是讨厌，我们只是恨之入骨，”韩明明说着，转头看向正要开口的小四，“你别问我什么是恨之入骨。以后遇到不懂的成语，自己去查成语词典，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查。”

小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十四）长毛兔拯救一切

几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云不流讥诮的冷笑在空气里幽灵一般突然浮现：“我才离开几分钟，你们就已经达成联盟了？”

他从虚空里隐隐浮现，双手叉腰，袅袅婷婷地从看不见的台阶一步步走下来，仿佛这不是一个灌满了水的阴森密室，而是奥斯卡颁奖舞台。虽然云不流使用的是潘小姐的身体，可是那冷冰冰的杀气一点也没有减少，大家都觉得毛骨悚然，喉头发木，好像血液都僵住了。

韩明明努力鼓起勇气，二话不说挥刀直刺，刀锋犹如利箭离弦，直取云不流。可他只刺到了一片飘渺的轻笑。云不流的身影在他面前消失了。

“你以为我还会像上次一样在没有防备之下被你偷袭吗？”云不流头下脚上，漂浮在韩明明的头顶，跟他四目相对。这诡异的情形让韩明明条件反射般再次挥出一刀。

一脉雪光带着风声飞卷出去，掀起房间地上的大片水花。房间里的妖精们尖叫着四散躲避。可云不流那鬼魅般的身影还是一隐而没，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刀。

他爬在天花板上，探头对韩明明轻笑，眼睛里闪耀着非人的光芒。韩明明后退一步，提防着他的突袭，可是云不流突然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大家紧张地四面打量，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出现。

一阵尖锐的疼痛贯穿了韩明明的左肩，疼得他眼前一黑。他大叫一声，才发现是一只螺丝刀扎进了自己的肩膀。云不流在他面前现出身形，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杀意，握着螺丝刀狠狠一推。

韩明明跌进水里，伤口牵动左臂，刈星斩缩了回去。他爬都爬不起来。

韩大勺大喊一声，拼命冲向云不流，却被他挥手掷向另一边，就像扔一个汽水瓶。他的身体还没落地，一个霹雳就炸响在房间里，是丘比竭尽全力发出一声大吼，从地上拾起一个铁扳手，砸向云不留。

这一声大喊几乎让所有人的耳朵失聪了。

韩明明倒在水里，一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他吃力地支起身子，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幕诡异的哑剧。声音完全消失了。

他看见丘比因为声嘶力竭的大吼而满脸通红，手里的铁扳手却并没有如愿打到云不流。那个恶魔只是微微一侧身子，就躲过了丘比的一击。然后他伸出手，在丘比后背戳了一下。丘比扑倒在水里，一动也不动。

云不流仰天长笑，虽然那笑声韩明明一点也听不到，可是透过颤动的空气，依然能感受到他的得意和张狂。

小四踉踉跄跄地从大蒸锅里爬出来，站在地上呆了呆，突然伸出一只手，对准了云不流。房间里深及膝盖的水面泛起了波纹。水仿佛变成了橡皮泥一样的软体物质，在地上一卷，突然立起高高的水墙。小四弯了弯手指，那堵水墙轰然一抖，湍银泄玉一般向云不流席卷过来，把他紧紧包裹在里面，好像一条被冻在大冰棍儿里的海鱼。

这是小四召唤的水之法术吧，真是厉害！韩明明忍住肩膀上的剧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自从自己认识了这些又笨又古怪的妖怪朋友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拉风炫目的法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