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可和卢岩都变得有些不对,像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我知道王大可应该是发现了自己和他们共同的特征,唯独不知道卢岩是怎么回事。
“卢岩,永生中究竟有什么问题?”我走到卢岩旁边。
卢岩没有看我,盯着对面平台上的洞口。
“你肯定知道金缕玉衣。”
我点了点头,那玩意我的确是知道,所有的永生传说中,金缕玉衣算是最物化的一个。但终究也只是一堆石头片子而已,没有丝毫用处。
卢岩依然没有看我,而是讲起了他年轻时的一段往事。
那时的卢岩还叫刘燃卿,在一座西周墓中发现了一个裹着金缕玉衣的尸体。
也许是地气改变的原因,那时候的盗墓贼还需要经常面对各种古怪的墓中怪物,甚至由墓主人亲自变身的各种僵尸。但是现在却再也见不到那些东西,能够看到的往往是棺材中或者墓室里倚墙而立面目扭曲的长毛尸体。久而久之,现在的盗墓贼比如刘东西就已经不再相信组背上流传下来的各种传说,相关的机能也慢慢失传。
卢岩看那是尸体还有微微起伏,以为又遇到了活尸,刚要用传统办法对付时却又感到有些不对。
其实不管按照什么理论来解释,活尸或者僵尸都不是一个有生命的个体,那么喘气这种事就应该与它无关,这具尸体很可能就是真正地活着的。
我一下子回想起卢岩打开树棺时的景象,那棺中的人,分明也还活着,难道都是一样东西?
但我不想打断卢岩的讲述,所以决定等会再问他。
卢岩他们把尸体抬出棺材外面,伸手却解开金缕玉衣上的卡扣。面对里面的东西,所有的人都面无人色。
那金缕玉衣中盛满了厚厚的皮屑,里面的人早就变成了一堆皮肤骨肉的混合物,若不是有金缕玉衣兜着,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形状。
金缕玉衣一打开就已经失去了效力,那人或者说的是那堆肉也很快失去了活力在地上死成一滩。
众人皆扼腕叹息,唯有卢岩在那一滩软肉上的五官中看出了欣慰和感激之色。从这件事,卢岩明白了两件事情,一是人体必然不是可以永远存在的东西,就像是老人的骨节会变大,短骨会变长,软骨会变成硬骨一样。人体生长到最后肯定会失控,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二是永生绝对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不管是困于金玉囚笼之中还是生活在天地之间,所有的生之乐趣最终都会变成无趣的等待。
我不清楚到底西周的时候有没有金缕玉衣,一般听说的好像都是汉朝,但是卢岩所说的经历还是让我非常感兴趣,特别的对于人体永生的悖论,我从未想到过。
“你刚才说你知道的就是这个?那为什么还说有人可以永生?”我问道。
“我不知道……”卢岩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这种永生的方式可能不在乎身体的变化……”
我没听明白卢岩这种表达方式,安静的等待他接着说。
“四安,你知道转世灵童吗?”卢岩突然问我。
“转世灵童,你是说这样就是永生?”我有点不明白,“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转世灵童,单单说按照转世理论,所有的人不都可以算是永生不死了?”
“那不一样,转世灵童还带着前世的知识和记忆,普通人是洗白了放过来的。”王大可也不再愣神,竟然凑过来我没发觉,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转世的魂魄的确都是经过孟婆格式化的,似乎真的有所分别。
卢岩看了看王大可,竟然毫不顾忌地继续说道:“这里的这种永生,好像是比转世灵童更加极端一些,不光要灵魂的传续,甚至身体也不能变化!”
我也看了眼王大可,心思却完全在她脖子上,很想知道那骨刺活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至于卢岩说的却没有多在意。
王大可却有些心慌,有些颤抖地问道:“卢岩,你是什么意思?”
卢岩的脸色也很不好。“我的意思是说,这里所有的遗壳,其实都是一个人!”
我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但是王大可早就知道了这里的人都和她家有关,明显吃了一惊。
若救度一切众生离于苦海,故得千万亿化身之果。
这是佛经里面的话,意思是若能许下将一切众生脱于苦海的宏愿,就能得到千万亿化身之果。究竟是什么人许下了何等宏愿,才能获得化身千万之果?
我不禁想到,当时藏传佛教在此取代了苯教,种种迹象都能看出,王家似乎就是苯教的人,是不是哪位化身千万的佛主将战败的王家人纳为了自己的化身?
可是这全都没有左臂是怎么回事,我印象里却没有一个独臂的佛陀。
“有!”卢岩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二祖慧可,立雪断臂求法才得了达摩的衣钵。”
“慧可?”我觉得卢岩有点糊涂了,“慧可年岁有点近吧?”
“谁说慧可就是本身了?”卢岩反问一句。
“慧可都不是本尊?”我真觉得有些惊奇了。
“慧可也只是皮囊。”卢岩道,“我不相信会有生而知之之人,他表现的太过了!”
听卢岩像谈论一个朋友一般谈论这位历史上大大有名的高僧,我有些不习惯。再说了,刚才我问的是有哪位独臂的佛主,他却把慧可摆了出来,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卢岩在故意搞乱我的思路,却又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只好抬头盯着头顶的空隙,准本从头把这事捋一捋。
就在这时,头顶空隙中突然垂下来一根绳子,紧接着荏从上面露出头来。
我冲她摆了摆手,她却没有理我,一手拽着绳子顺着洞壁又爬了下来。
把绳子固定在平台边缘,我问荏,“刘东西呢?”
荏茫然地看我一眼,紧接着扭头去后面找,一边嘴里回答道:“我没见过他。”
“没见过?”我反问了一句,心中有些奇怪,小荏走后刘东西就跟出去了,两人相距顶多有十分钟的样子,怎么可能没见到?难道是走岔了路?
“外面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不知道,有很多建筑。”小荏说不上来,简单说了一句。
建筑?我怕心里犯嘀咕,这一路走来就没有见过很多建筑的时候。不过既然荏找到了我们的车,那就不会有问题。应该是这片建筑在山后面,我们没看到而已。
荏拿来的是我加工过的攀爬绳,上面每隔半米就有一个结,方便攀爬。
爬的过程没有什么好描述的,反正爬倾斜的绳子比垂直的绳索难度要大得多,等到终于爬到顶的时候,我的手套已经磨的滚烫。
外面是一条沟,旁边一个小山坡非常巧妙的将这条裂缝隐藏在底下,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我钻出沟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