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两天前在b市的那个夜晚。
我陷入短暂的茫然。
“一新!”老婆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把脸贴在我脸上,带着哭腔说,“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一新!”
我在她的搀扶下坐起身,总算能够睁开眼。她关切地抚摸我的背,用额头抵着我的脸,鼻子里发出囔囔的吸气声。
“一新?”她托着我的脸,“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茫然地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表述。突然,一段清晰的画面从杂乱的记忆中喷出,在这段真假难辨记忆中,我看见一个男人,他身材瘦削,戴一副样式很老的眼镜,低头坐在我对面。我几乎是本能地知道,这个人就是刘向东。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啊——不,下一个瞬间,我就立即改变了这种观念。我见过刘向东,而且对他有着深入的了解,他是个化学家,拥有极强的科研能力,也懂得运用官场权术,他是个游走于世俗与理想主义之间的学者。与此同时,他还有着十分复杂的心理问题,我和他见面,就是为了弄清他的心理问题,从而保护他不受伤害。
很快,我就回忆起更多、更细致的相关信息。
那是2009年的10月29号,深夜,我和刘向东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见了面。他是袁主任介绍给我的——但袁主任是谁,我一时没有印象。刘向东坐在我对面,双手紧握,置于胸前,低头,喉结不时浮动一下,发出细微的咕嘟声。眼角的皱纹每隔三四秒就会出现一次大的颤动——他的眼睛很酸,这是潜意识焦虑的明确信号。
“刘教授。”我说,“我问你一些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他微微点头,同时摸了一下上方的两颗门牙。从手势来看,他似乎是想从牙上抹掉什么东西。但他牙上没有明显的异物,这一动作毫无实际意义。很显然,驱动他摸门牙的,一定是某种具有特殊意义的心理活动。
我决定就从这个动作入手。
“一新?”老婆轻轻晃了晃我,“你没事吧?摔着头了么?疼么?”
我从恍惚的记忆中回到现实,深吸了一口气,睁大眼睛,又在强光的照射下迅速眯起来,同时把右手放在眉骨上方,遮挡光线。老婆心领神会,连忙半起身关掉浴霸。我松了口气,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起身后,我扭头看向洗脸镜,和镜中的自己出神对望。一刹那,原本凌乱不堪的记忆,开始有组织地进行自我整理、拼接、排序。
“一新?”老婆又叫了我一声。
“啊。”我茫然地看着她,思绪还在记忆与现实之间摇摆,随口说了一句,“没事。”
“没事?真没事么?”她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刚才……”
我瞬间清醒过来:“这两天太累了,所以睡得有点迷糊。刚才起来上厕所,还以为是在做梦呢。”为了让她相信我,我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她稍稍松了口气,摸摸我的脸:“真没事就好,你还是别多想了。明天不就去见你们系主任了么?一切等见了他再说吧。”
听着老婆的话,我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刘向东的身影。几秒之后,老婆用双手拉了拉我的右手,才让我再次感知到现实。
“一新?”
“啊。”我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缩回右手,茫然地挠了挠头,对老婆说,“你先回去睡吧,我想在客厅里坐会儿,我想一个人静静。”见她眼中藏着失望,我又连忙加了一句,“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去。”
她轻叹一声,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目送她返回卧室后,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片刻,思绪很快又回到了2009年10月29号的深夜。
为了弄清楚摸门牙行为对刘向东的特殊意义,我特意沉默了半分钟,并用绝对的寂静制造紧张气氛。期间,刘向东一直低着头,又先后七次摸了自己的门牙,一次比一次用力。很显然,这种行为已经仪式化或者强迫化,是他潜意识的自我安慰方式之一,也是他十分明显的心理弱点。
“刘教授。”我随后问道,“你想从牙上抹掉什么?”
“啊?”他猛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再度把手伸向门牙,又艰难地停止动作,面色惨白,“我、我也不知道啊……”
“摸门牙让你舒服么?”我开始引导他,“还是说,不摸门牙,你就没办法消除紧张?”
他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都有。”
说完,他深深低下头,双手紧握在一起,发出不易察觉的颤抖。过了四秒,颤抖突然完全停止,又在不足一秒之后继续。很显然,他的身体发生了不到一秒的冻结。虽然这种冻结十分细微,但对我来说,已经是相当明确的肢体语言。
从他的回答来看,摸门牙行为已经发展成了强迫症,其根源显然是某种恐惧。这种恐惧或许源于一次巨大打击带来的心理创伤,也有可能是某件小事引发的负面情绪发展而来。无论如何,冻结反应的出现,都说明刘向东感知到了与这种恐惧相关的信息——无论他自己是否意识得到。如果能了解这种恐惧的来源,我就能帮他学会抵御恐惧,从而消除他的这一心理弱点。
我继续引导他:“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习惯的么?”
他低声说:“不知道。”又随口加了一句,“可能是初中吧。”
后面这一句,似乎是潜意识的自然流露。
我连忙追问:“初中,具体是因为什么呢?”
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说:“简述一下你的初中生活,再随便讲两个难忘的记忆。”
“那时候很乱。”他想了想说,“从初一下学期开始,学校就彻底乱套了。老师们要么躲在家里,要么就是被拉出去‘开大会’。学校只有一个班还在上课,愿意继续学习的学生都聚到了那个班里,我就是其中之一。那几年乱归乱,但仔细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问:“那种环境里,你们的学习过程没有受到过影响么?”
“有是有,但当时也习惯了。”他简单说道,“有时候正上课,就有人把老师赶出去骂一顿,拳打脚踢也是有的。坚持上课的学生都老实,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师受辱,顶多帮老师求求情。当时坚持上课的是两个男老师,他们真是好人啊,每次都是挺身而出对付流氓,几乎没让学生们受过欺负。”
我点点头。
性蕾期末期,对异性双亲的爱恋因为对同性双亲的恐惧而消失,儿童的心理**进入潜伏状态,开始把兴趣放到性以外的事物(如自然科学、游戏,等等)当中,这一阶段称为性潜伏期。到了12岁左右,随着第二性征与生理**的出现,潜伏已久的心理**破土而出,性生理与性心理协同发展,直至二者完全成熟,这一阶段称为性成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