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心中掠过一阵酸楚。我无法抗拒心中那份强烈的感情,它不停地要涌出来,将我整个人淹没。离开情绪治疗仪后,我用所有的力量压制着这份情感,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我是痛苦的。我非常怀念和她面对面的那一刻,非常怀念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一刻。
我一直看着她,也只是看着她,这样会让我好过一些。
我们就要撤离了,走出青藏高原后,我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虽然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但我并不在乎这些,对于我来说,只要能够看到她,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就心满意足了。
丁玲并没有看我一眼,她一直抬头往上看着。头顶的灯光越来越亮了,有几名战士探出上身,伸手将我们拉了过去。
走出山洞,见到了阳光,我舒展开四肢,自由地呼吸着。碉堡、树林和雪山,它们都在,盆地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我们刚走进树林,老杨就迎面跑了过来,“欢迎你们回来!”他和我们每一个人握手。
在经过一栋石屋的时候,我和丁玲分开了。我并没有做好准备,感觉到这一刻提前到来了,而那份感情再一次猛地涌了出来,它来的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让人无法抗拒。
我呆呆地站着,看着丁玲走了进去,我看着那栋石屋,心里想象着丁玲在里面走动的样子。
一切都结束了,我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站着。
王胜利用右臂紧紧围住我的肩膀,道:“我们回家!”
我点头,和他紧紧地靠在一起,跟在二名战士身后,并排向前走去。我控制不了自己,总想再回头看一眼,王胜利用手臂顶着我的头,一直在推着我前进,我知道他希望我坚强一些。
走向一栋石屋的时候,李应龙已经跑了出来,他没有停下来,直接撞在了我们身上。我再也控制不住了,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流下了眼泪。
李应龙用力推开我,惊讶地看着我,躲在了王胜利身后。我用袖口擦去眼泪,默默地走进石屋,坐在了一张木床上。
李应龙并没有急着问我们的经历,而是在一旁收拾起了东西,他兴奋地说,撤离行动已经开始了,我们就要回家了。
我整个人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去想。
但就在这时,我整个人突然抖动起来,继而发现木床也在抖动,整栋石屋都在抖动。
又地震了!
2012-8-2015:43:00
很快,地震就结束了。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但我可以感觉到,又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静坐在木床上,屋外一点动静也没有。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就起身走出了石屋。
刚走出门,我就呆住了。屋外的树林里站着许多战士,数目多到了让人惊诧,我一眼望去所能看到的,接近了50人。而他们只是站立着,身体一动也不动,眼神奇怪到无法形容。
头皮顿时一阵发麻,我努力压制心中的异样感觉,抬起腿向他们走去。我走的很慢,穿插在人群之间,我在每一个人面前经过,但没有人会动一下,如同走在直立的尸体中。
王胜利和李应龙跟了上来,我们一直在人群中徘徊。又过了一会儿,人们突然骚动起来,他们快速分裂成五六个群体,但有几个人依然站在原地,被凸显了出来。
我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们身上,结果一看之下,不由地打了个冷战。那一共是6个人,但只能说是3个人,其中3个人与另外3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再也迈不动步子了,身体僵硬,呆呆地看着他们。那6个人傻傻地看着另外一个自己,又不时地扭头去看其他的人。
而在这时,四周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喊叫声,许多战士从树林深处跑出来,在我们身边狂奔而过,有人回头喊道:“撤离!赶快撤离!”
原本站立的战士,猛然间反应过来,他们如鸟兽散,什么也顾不上了,一个个向树林外跑去,只留下我们三个,依然站在原地。
我看着战士远去的背影,脑袋里面嗡的一声,“我们快去找丁玲他们!”我大喊一声,奔向丁玲刚才进入的那栋石屋。
那栋石屋很快就到眼前,屋前一个人也没有。我拼命跑过去,一直没有人走出来,我冲了进去,一楼没有人,我冲到了二楼,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会议桌上摆着几本笔记本,烟灰缸里的烟屁股正冒着青烟。
“他们人呢?”我转身对着王胜利和李应龙吼道。
李应龙摇头,王胜利道:“也许已经出去了。”
我看到了一丝希望,用力推开王胜利和李应龙,跑下楼梯,冲出石屋。我一头扎进了树林,漫无目的地一路狂奔,我不停喊着丁玲的名字,王胜利和李应龙紧跟在后面。
但是,很长时间过去了,什么回应也没有,只有远处人们的嘈杂声。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继续在树林里奔跑,我有用不完的力气,也许在下一秒,我就能够看到丁玲了。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我的眼前只有晃动的树干。我不甘心,依然疯狂地跑着,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视线突然间变得模糊,我踉跄了一下,撞在了一颗树干上。
我用力抱住了树干,双手扣住树皮,不停地喘着粗气,这一切到来的太突然了。
很可能的是,在地震之后,丁玲消失了。
2012-8-2015:44:00
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将我和树干分开。我转过身,是王胜利。他用双手握住我的肩膀,眼睛已经红了。
“也许,他们已经撤离了。”他看着我。
我再次看到了希望,一把推开他,一个猛子冲了出去。我跑得飞快,身边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了,我盯着前方,冲出了树林。
视野跟着开阔起来,许多人正在前面奔跑,他们背着背包,有些人已经穿上了棉大衣。我越跑越快,一个个看着在盆地里奔跑的人,我没有看到丁玲,她可能就在前面。
进入茂密的灌木丛后,枝叶不停地在脸上划过,传来阵阵刺痛。有时我会跌倒,掉进水洼里,然后爬起来继续奔跑,从未停止过脚步。
跑出灌木丛后,我放慢了脚步,并最终停了下来。前面就是高耸的雪山,满山遍野都是人,其中一些已经越过了雪线。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所看到的人,有数百个之多,而事实上,原本在这个盆地里的人,不会超过一百个。
王胜利和李应龙站在我身旁,他们和我一样,看着前方,呆若木鸡。
不过,我已经知道发什么事情了。这次地震所带来的结果不同,不只是在二种人生轨迹之间发生了关联,而是在多种人生轨迹之间发生了关联,许多种人生轨迹中的人,同时进入了其中一种人生轨迹,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多的人。
我十分紧张,丁玲、罗团长、秦大河和老杨,他们全都不见了。也许,地震之后,只是部分人进入了当前的这种人生轨迹。
但是,我并没有失去希望,也许丁玲就在前面,混杂在人群之中。
我再次奔跑起来,许多人聚集在山坡与盆地的接壤处,其中大部分依然穿着军服,根本无法抵御严寒。
我不停地喊着丁玲的名字,快速在人群中穿梭,所有人都看着我,甚至有人投来了同情的目光。而我依然没有见到丁玲,我感到了一丝绝望,抬头向山坡上望去,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
但我依然没有失去希望,冲上了山坡。
而在这时,身后猛地传来一阵枪响,有人大声喊道:“所有人留在原地!你们几个上去,把上去的人给我赶下来!”
那竟然是罗团长的声音!
2012-8-2015:44:00
我欣喜若狂,立即转身寻找,而他就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步枪,抬头向山坡上看着,有几名战士越过我,向山坡上跑去。
我飞奔到罗团长面前,问道:“罗团长,丁玲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