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我终于明白了。即使你两次濒临死亡、即使你犯下了杀人罪，你都可以安安稳稳活在这里的原因……林家村的人，太怪了。郝兆林低头思考着：无法改变，就只能顺应。我们没有因此失去什么，反而得到的更多。不管怎样，我都可以重新读高中，我都可以获得一次新生。其他的事不是我该考虑的事，即使说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事，也不是我一个臭小子能够解决的。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安稳住林晨。只要他在，无论跟我做约定的是林八爷还是这个让人害怕的林四爷，我都可以重头再来一次。是的，我可以重头再来一次……假如……一切的前提都是，我不去杀掉胖子杨。不，胖子杨一定要死！可我要怎么做……

“喂，喂。你究竟有没有听我在说啊！郝兆林！”林晨真的要被气死了，假若没有郝兆林在林四爷来之前的一番话，林晨绝对不会觉察出来异样。可是现在，林晨真的茫然了，他竟然觉得郝兆林说的话有道理，他说的才是真实的事实。

“恩？你说什么？林晨。”郝兆林抬头看向林晨，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我说，我爷爷是假的吗？八爷爷没死吗？”林晨的语气显得十分急切。

“不。我是骗你的。你现在活得就是你该活的日子。林八爷早在几年前就死了，你不是告诉我了么？”郝兆林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别瞎想了，我去下面催催饭。你也该饿了吧。靠那些药水，怎么可能是人过的日子。”说完，郝兆林毅然决然的准备离开这个让他充满烦恼的屋子，出去透透气。

林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沮丧：“兆林，你身上还有烟么？让我拽根烟抽。”

郝兆林头也没回，但是他还是把烟和火扔了过去……他觉得不告诉他真实的想法自己就亏欠了林晨，这段时日，郝兆林把感情寄托给了烟，现在，他把他这种寄托的方式给了林晨。

也许，这算是一种补偿吧！

郝兆林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看到林晨露出一脸对自己失望的表情。是的，他怕林晨对他失望，这种感觉，依旧还在心底。

第五章郝兆林夜探林家村林晨的体力并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好，稍微喝了点米粥，又睡去了。尽管吃饭的时候林晨迫使自己睁大双眼瞪着郝兆林，但到最后也没有打探出任何他想知道的事。

“邪门儿。”郝兆林借着窗外的光，一页一页翻着他写的日记——他这些日子的感悟和见闻。

——7月23日：今天是我到林晨家的第一天。我在考虑是否等他苏醒了告诉他我的事。自那件事情以来已经两天了，我哪怕合上眼都会梦到那个人的脸。在我去公丨安丨局举证的时候，我在太平间又看到过他，哪种深深的负罪感让我难以承受。我可以冠冕堂皇的告诉自己我是替他挡下了罪，但我无法这么告诉自己。我是自私的，我知道……——7月24日：他还没有醒。他难道是被吓昏的？我不知道。至少我没有。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太另我失望了。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也许，真的和那件事有关。

——7月25日：今天和爷爷短暂的碰面让我知道很多事。原来他比我还要可怜。爷爷答应我再给我找一家学校，我相信，明年我会再次考上一所好大学的。

——7月26日：明明是夏天，在他家却觉得很冷。我依旧很少睡觉，晚上更是睡不着。窗户的对面总有只小黑猫逛来逛去，它是谁？我不敢闭眼，我也不敢开灯，只好借着外面的光亮尽力记下些东西。

——7月27日：林晨还在昏迷当中。吊瓶已经挂了很多了。我现在觉得很无趣，不敢胡思乱想，又没有一件可以让我浪费时间的事情做。

——7月28日：我没办法睡个踏实觉。即使在白天，我也会刚闭眼就看到他、他……还有他。

——7月29日：临近月末了。

——7月30日：今日有雨。

……——8月17日：林晨醒了。他给我带来了许多意外。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孩子，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控制和掌握的。这儿，太过神秘了。我在想，假如我出去看看……“如果我多记载一些关于爷爷的事情……”郝兆林慌忙摇头，“不，就算你告诉林晨能怎么样？要么就是郝兆林——你自己脑袋有问题！要么，你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8月17日：……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好奇是我发生了臆想，还是真的，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改变了林晨乃至所有的一切。

郝兆林回头看了看熟睡着的林晨，思量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缓步出了门，甚至可以说是蹑手蹑脚的挪着步子。

是啊，他害怕。在吃饭的时候郝兆林曾试图询问看护林晨的那两人是否知道林八爷，但事实总是事与愿违，林八爷好像“噗”地一声人间蒸发了。

郝兆林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林晨家的大铁门，当然，不免“咣当”一声脆响，隔壁的狗随即“汪汪”大叫起来。一不做二不休，郝兆林干脆脚上抹油，冲进了黑暗的胡同。

农村里很少有院落晚上还亮着灯，林晨在这不大不小的林家村中渐渐迷失了方向。随着他的每一步，他都会听到清脆的脚步声，狭窄的胡同中紧是头顶有着些许光亮。尽管适应了黑暗，每家每户大门上贴着的上将秦琼和尉迟敬德凶神恶煞、神威乍现间依旧会吓得郝兆林浑身冷战。

“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要吓自己。”郝兆林不断安慰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实在是太黑了。”

猛然间，一件重物压在了郝兆林的头上，数片如针一般的东西挠得他头皮生疼。郝兆林头猛得一沉，条件反射中的右手拍向了脑袋顶。

“喵呜。”一击得中，郝兆林却闻得了一声猫叫。

郝兆林吓得靠在了一堵墙边，不断喘息。那猫飞出去后，躲进了黑暗中，一双大眼睛甚是恐怖。

“破猫。吓死我了。”郝兆林向前跺了一脚，那猫转身便跑得无影无踪。

“唉？我这是到哪了？”经这坏猫一吓，郝兆林这才从晕头转向的胡同中找到了出路。他沿着一条小道走了不久，月光“刷”地照亮了一条长满杂草的土路。

这土路把林家村分成两边，一边是水泥瓦房、高大坚挺、排列有秩，一边是土坯矮房、露砖漏瓦、错落参差。

这两边，分明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郝兆林如是想到。郝兆林虽家境不好，但好说歹说也是城市居民，他并不清楚，一般稍大的农村都是分成两部分：一边是旧房——偶尔会有一些不愿搬新家的老头老太居住，打个麻将、乐呵乐呵，或养群鸡鸭牛羊鹅，也不用太上心惦记；一边是新房——新人娶妻生子，分家财后自顾自建的，家中现代化设施齐全，除了脱离不了农村这个概念，甚至比大多数城市人住得都要享受的多。

郝兆林看着对面破旧的屋舍，黑洞洞的破窗、旧木门，心里止不住得打颤。不过既然到了这一步，不去看看他就真对不起跑出来这一遭。

旧房处多是杂草、干树枝、干树叶，想是很多年间也没人清扫过这里。郝兆林走起路来“嘎吱”带声，不免心中堂皇。

随着越走越深，高大的树木和灌木也越来越多，偶尔路过某间房舍时，倒了一半的围墙内的房子里还不时透出昏暗的蜡烛光亮。各处牲口、各种昆虫的叫声越发集中、凄惨。

“小伙子，鬼鬼祟祟的干嘛呐？”郝兆林身后传来了问话。那话语声飘忽不定、含糊不清，分明是……

郝兆林猛然想起一个故事，那故事讲的真切，若半夜有人在背后喊你，你若答应，必死无疑啊！郝兆林刚想撒腿就跑，哪料一双枯槁般的手、手指上的指甲长到打了几个弯的手死死地按住了郝兆林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