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6-142:13:00
我的胃部应景地咕噜了一下,前面几档子事儿出的都给我落后遗症了,肠胃时不时来一出暴动。
眼镜男挺有闲情雅致,那么快速地讲述也不见他闲着,不停地在地上做出各种动物手影:“教授这群人全一根筋,当时遇到这种事情没什么怪想法,他们把那里当成了村子的粮仓,都感觉是有人在偷吃粮食。只有那个乡下队员产生了异议,他可以说是半路出家,乡间那些鬼怪之事听闻甚多,和打小就在马列思想下熏陶的其他人自然比不得。这人嗅着尸体的腐气,一下就想到了当地所流传的‘半截金刚’(相传在玉米地里,十二点钟时从坟头爬出的无皮怪物,身材矮小且没有头颅,各地版本不一,此称呼在豫北一带传播较广,据说这是中国废除土葬的一项重要原因)。他将这个假想给众人一说,立刻遭到了指责和批评,声称此种想法助长邪魔歪道之风,必须立刻制止,吓得那乡下队员不敢再言。声音作饵,教授他们收腹屏息,一步步地就寻了过去。”他停了下口,道:“其实到这里,稍有点脑子的人便该看出问题来。”
“是光。”黄晴突然冒出了一句。
“对。”眼镜男表示很赞赏,“那个场地空间那么大,光线当然昏暗的紧,这一队人拿着光源进去,分明是在报告自己的行踪。不管深处有何东西,肯定能觉察到,而那声音却未变化,摆明是在等他们,或许是人多胆大,整一个队都忽略了这点。他们走的速度很快,过了一排窑洞,全体向右一拐。手电筒的光线一下射向了前方的一处物体,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当时光源是教授拿着的,所以他走在最前面,也看得最清楚。那是一口大黑棺材,就同我们在下面时看到的一样。棺材板被掀开了,但仍有三分之一盖在上面,而棺内正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正是他们初时听到的咀嚼声。在那个境地,这种声音无疑令人胆寒,每响一次都勾得人腿脚发软。教授的胆量在几人中是最大的,他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当然他没打算真的过去,只是想缩短一下距离,好让手电筒能够照射到棺内的东西。就在他踏出第五步时,横放着的棺材板忽地翻了下来,然后在光柱锁定的位置,一张阴涔涔的面孔从棺内缓缓露了出来,接着探出了半个身子。借助地利,教授很清楚地看到,那半截身体裸露的胸膛上,尽是大片的尸斑。棺内人的牙齿在不停嚼磨,很明显“咯吱”声是从他嘴中传出,教授瞄准他嘴里的东西定睛一看,差点儿尿了裤子,他啃食的竟是一只腐烂的人手。”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斜眼去看黄晴,这个和她说二伟时太像了,只不过一个亲眼见到,一个亲耳听到。头一蒙又想到了老高,他也曾有过条人的短臂,难不成也是用来吃的?
“你确定棺材里的形象是人?”黄晴提话问道。
眼镜男瞥了眼她:“那个雅利安毛子说是人的形态,你为什么这么问?”
“说到吃死尸,我前几天上网查了些资料,《晋太康地志》中记载了一种怪物,名叫媪,似羊非羊似猪非猪,它就爱吃尸体。”
我挠了下头,道:“这就有点儿扯了,你当是写小说啊。”
眼镜男两掌垂直做了个停的动作,道:“还有些内容,你们先听我讲完……”
场上所有人看到此等情景,全都吓僵了,而他们呆懵之际,那棺内人已经着手往外爬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乡下队员,高喊一声“妈呀”就往回跑。被他这么一嗓子刺激,那些人阵脚全乱了,抛去什么狗屁任务,撒丫子就逃。教授是行动最慢的一个,等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甬道时,前头那几个人早蹿的没了踪影。当时方向已经搞混了,他顾不上再选择,瞅准一条路就发足狂奔,教授后来才知道,其实他选了与来时相反的方向。不过这倒救了他一命,最后,他是从我们下去的那口井逃出生天的。教授不敢待在村子里,连夜步行往家乡赶,他沿途一路要饭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回到了家。风餐露宿加上涌上心头恐惧让他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很多天,等他身体见好恢复时,离那件事发生过了将近两个月。和他一起的那些同伴都没了消息,似乎全都人间蒸发了。上级领导下来询问情况,他知道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搞不好还会扣个“帽子”,便没敢实情相告,只说遇见了土匪自己一人逃了出来。一眨眼几年过去了,他日渐成熟,对过往之事越来越放不下,一直想搞清楚那晚的疑团,还有他的朋友们的结局。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这位苏联的考古学家,一次酒后失言
道出了这个秘密,这令雅利安人极度感兴趣,利用政治力量邀教授加入了自己的队伍。几十年时光匆匆而过,教授青年变老翁,利用雅利安老外的帮助顺利地混入了社科院。而这些年来,他利用各种资源不间断地调查,也让众多的事件浮出了水面。教授逐渐发现“高松”绝不是个人那么简单,他的存在遍布了全国乃至越南边界,而且时间的跨度至少超过了五百年。这,绝对是一大盘棋。
我听得直冒冷汗,有无数的心思钻了上来,但不知说什么好。
眼镜男道:“教授早猜到他的同伴全死于非命,如今你的遭遇也证明了这点。”
黄晴抿紧小嘴:“棺内人是高松吗?”
眼镜男摊开手,无奈道:“这无法核实了,但按理推测应该是他,真不知道他是哪类妖怪。”他撇嘴一笑:“不过最有意思的是,再按理说好像杀害那些红卫兵的人并不是高松。”
我知道他在说高个,其实自得到高个的匕首后,就深刻怀疑过这点,可时间上的错位实在无法解释。
黄晴在路灯下一停,道:“你们想过没有,教授为何会朝高个开枪?像手枪这种高伤害度的武器,万不得已时不会使用,并且教授这种经历大风浪的人轻易不会被刺激到,除非……”
眼镜男附和道:“除非教授又看到了让他无比惧怕的人,在极端恐惧中开了枪。”
“你还记得第一晚吧,那是你第一次见到高个,但我们遇见高个后他否认那晚的人不是他,如果他没撒谎,那你试着猜想下,那个人最有可能是谁?”黄晴冲我道,路灯下她曼妙的身材曲线看得我有点脸红。
我收起目光,脱口而出:“高松?!”
“这次脑袋转得挺快。”黄晴正了正色:“如果那晚出现的真不是高个,而是高松,那我现在怀疑这并不是什么易容术,而是很有可能,他们长了同一张脸。”
我道这怎么可能,又不是孪生兄弟。
黄晴立刻宣判反驳无效,说道:“高松为人这般妖异,说不定用什么邪术做到了,而且你要有理由相信,或许这世间存在一个‘高松’,和你拥有同一张脸。”
听闻此话,我没有多少震惊,而是旋即想到,如果是这样,那照片或许可以讲通。
这时,眼镜男忽然发起神经,鼓掌道:“阿晴这个想法很大胆,不过也很有实际依据。”他拉响食指道:“我来这趟是向你们说些事情,现在讲完了就得离开,我问一句,你们谁同我去泰山?”
我没表态,想看黄晴如何定夺,却见她一脸为难。
“这事情和阿晴没什么关系,她可以不去。”眼镜男看懂了些意思,头转向我,“但是你小子,去不去啊?”
我想了一阵,默然摇了摇头。那一刻,我决定听高个的,我原本就是局外人,最近一个月脱离了那段经历,日子过得开开心心,又何必自讨苦吃。
眼镜男挑了下眉毛,失望道:“本以为你会去的,想着路途遥远也能解解闷儿,看来又剩我孤家寡人了,不过也好。我独来独往随时都可启程。”
我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查呢?这事儿是真和你没半点关系。”
“好奇。”
“就这么简单?”
“生活无聊,总要找点儿激情做吧。”眼镜男亮出他的白牙,“说句不好听的,凭我的直觉,我认为你迟早会再回去的,你需要给自己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