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远处的山脉草原和近处的屋顶街道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毛毯。阳光依然灿烂,但是没有温度,只给群山都镀上了一层霞光。雾气还没完全散去,坐落在半山腰的寺庙围着张面纱般的含羞,只露出金光闪闪的屋顶。
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慢吞吞地起床,眯起眼看着窗外。
真美。
第二个故事千灯千等
天气的原因,游客越来越少。
围着火炉嗑着瓜子连着看了好几天肥皂剧,我和墨墨都烦了。
我问他:“很无聊是不是?”
“那还用问。”
“那想不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的事?”他两眼放光,“当然想!”
“对!很有意义,包你很难忘。”我邪恶地笑道。
是啊,等弄清楚我说的“有意义的事”是指什么了,他就会确实很难忘。
——我说的有意义的事是清扫客栈。
这当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扫扫地,擦擦桌子什么的,而是整个客栈的大清理。这绝对是一项大工程,以至于从接手这间客栈到现在这快两年的时间里我都没能好好完成。刚开始的时候客栈里的杂事太多再加上毕业的事情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再后来家里的情况让我没了心情和精力再去想别的事情,再再后来,人就懒了。
现在难得的这么清闲,再加上有个免费的劳动力可以随便用,此刻不清理,还待何时?
墨墨严重抗议,说我是资本家是吸血鬼,严重剥削劳动力,还威胁说要去劳动者保护协会投诉我。
我说劳动者保护协会是保护人的权利,你呢,顶多算是猫权。再说了,人家可是要先查你的合法证件的。你有证件么?你的户口在哪里?给人查出来你这个黑户又得卷上铺盖去流浪了。
所以说,你的抗议无效。
这个说到他的软肋了,他没吭声。
我得意,难得给我逮着个机会,不狠狠踩他几脚怪呢。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心里爽得没法形容了!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我们关了大门,开始进行这项工程。
打扫完蜘蛛网和浮尘,我们把阁楼上不知道堆了好几代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光旧书就装了几大纸箱。几把旧式的木头太师椅还挺结实,洗干净放大堂里应该挺有感觉。一些瓷器,碗啊茶杯啊什么的还是完好无损的。另外还有七八十年代的闹钟,上上发条居然还能走,毛主席的白瓷像,脆得像纸一撕就破的旧衣服和被单……,还有更早些年代的梳妆匣和妆镜,古香古色的挺好看,甚至还有个木制的一个大东西,看着像农具。
我把用得上的东西捡了出来,剩下的给墨墨打包好整齐地放回去。
对着这堆琳琅满目的东西发了一会呆,似乎感觉时光都凝固在这里面。这些物品曾经的主人,那些逝去的旧人们,会不会也和我一样有种物是人非的心酸呢?
我把那些书搬到大堂里,一本一本翻来看。一边翻,一边抽着鼻子。
突然一件外套从天而降,扭头,只见墨墨站在我后面,叉着腰,斜着眼睛看着我,“少穿一件衣服你也不会轻两斤的。”
“你是在关心我吗?”我感动。
“去去,少来啦,我是怕你病了又要我伺候你!”
“切~~~~~~真扫兴!哄哄人会死嘛你?”
“哎呀!给你说对了,哄你我真的会挂的!”
腰身一扭,他躲过了我一巴掌,把脑袋凑了过来,“这是什么?”他指着底下几本厚抄本,“闺房日记?”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我抚摸着那些书本,那些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出来。
它们属于我以前的老板娘,那个在我记忆里身影渐渐模糊的女子。
记得她的笑容总是淡淡的,淡雅得就像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记得她总爱穿那种田园风格的棉麻布长裙;
记得她在我打碎了盘子手忙脚乱时笑着叫我傻孩子;
记得她做的豆芽菜卷饼很好吃……
……
一切都像是场梦,清晰得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却又感觉隔了很远很远,远的让我怀疑这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我想,如果那时候没有发生那些事情,那么现在她在哪里?我又在哪里?
她是否还在这里心如止水地守着这个客栈,而我,则在某个城市的某栋写字楼里早九晚五兢兢业业地做个小白领的吧。
你相信宿命么?
信,我信。
这冥冥之中的东西,真的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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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年大三的暑假,我背着个大包坐了一天一夜火车再加个大半天的汽车来到这个小镇。每个假期我都会去自助旅行,有时和驴友约伴,有时独自一人,在同学们眼里这是种由于缺乏而让她们羡慕不已的勇气,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不过是种逃避现实的方式。
这种方式最大的弊端,就是需要大把银子来打基础,所以我一般会选择那些商业化不重消费水平较低的地区。所以临近放假的时候我就开始在户外网上找信息,发帖子问驴友们去哪里风景又美又省钱,有人回帖向我推荐了这个古镇,还很神秘地说会包我惊喜无限。搜了一下资料感觉挺不错,就立刻拍板去定了车票。
几天后,我就坐上了到小镇的班车,一路上颠簸得我骨头都快散架,好在沿途的风光还是很迷人的。
到达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街上人不多,我一个人边晃荡边看。路边的旅馆客栈不算少,多数是当地人的老房子改建的,虽然便宜,但卫生和安全得不到保障。而这会儿我最想的就是美美的洗个热水澡,因为来时车上那股泡面味,脚丫味,还有许多不知去怎么形容的味道,全部混合在一起在车厢里发酵,闷得我几欲想吐,更悲催的是车窗还打不开,无奈之下只好忍着。下车后发现自己的衣服上都是那些味道,真受不了!
快走到街道尽头的时候,我望见一排隐在屋檐之间的红灯笼。
那是栋三层高的古韵小楼,正面挂的牌匾上上书千灯客栈。门虚掩着,里面光线很暗。我探个头问了声有人吗,无人回答。
我把包包往台阶上一丢,一屁股坐了下来休息。
忽然背后一空,我抬头,碰上一张秀丽的脸。
“有事吗,妹妹?”
“哦……那个,我在找住的地方。”
“进来吧,”她往里让了让,冲我点点头。
我爬起来跟在她后面,穿过昏暗的堂屋,来到后面的天井,顿时豁然开朗。
她指了指厨房不好意思地说:“今天起晚了还没开张,正在弄午饭没注意到有人来……还没吃饭吧?先一起吃个饭吧,这儿也没别人。”
我客气了一下没再推辞,因为下车的时候已经把胃给吐空了。
客栈里确实没有别的人,饭菜是表叔做的,他把饭菜端出来后自己回厨房吃去了。她解释说表叔的脾气就是这样,随他去了。
饭菜的味道很可口,我们边吃边聊。她说她出来好多年了,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平时都是一个人过,客人多的时候忙不过来她就会请当地人过来帮忙。
她问我是不是学生,我点头。
她说愿不愿意在这里做短期义工给她帮帮手,我死劲点头。
她笑了,向我伸出右手:“欢迎你小合,叫我安子好了。”
就这样,我留在这里,开始了我充实而又难忘的暑期生活。
表叔是个沉默的老头,不是本地人,平时都住在客栈里,除了买菜和煮饭外平时很少碰得到他,其他打扫洗刷之类的活会有个大姐每天定时过来做不用我们管。安子很少出门,吃过饭就回自己房间里了,台面上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做,其实也挺简单,就是记账分房和接待客人,时间长了,来住宿的游客们还以为我是老板娘,一口一个的叫,搞得我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