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孙冰心从车上出来了,穿着一件白大褂,像个老气横秋的小大夫,一身化学药水的味道。她把一份化验报告递给我,说道:“宋阳哥哥,碳氧血红蛋白的含量正常,死者不是被烧死的。”
黄小桃惊讶道:“不是被烧死的?”
我松了口气,看来我的结论是对的,我说道:“这就对上了,死者是被活活烫死的,用法医上的术语来说,就是接触烧伤。”
天色已黑,丨警丨察们打上强光灯,我在强光灯下面小心翼翼地分离一个尸块的表皮,露出下面的真皮层给她俩看。死者的皮肤严重脱水,颜色发白,呈羊皮状,上面凝着一层油脂,下面的淤血呈玫瑰血,这是被高温物体烫伤的。
但是这种体征和烧死的尸体是可以并存的,因为在大火中,会有一些高温物体掉到身上,比如被整面墙倒下来压在身上,通过孙冰心的化验结果基本排除掉了烧死的可能性。
而且从一些特征判断,烫死死者的物体是金属物!我首先想到的是一块大铁板,也许凶手故意折磨死者,把一块铁板烧得烫滚,将死者扔上去,但是我后来又发现,几乎所有的尸块上面都有均匀的烫伤,这是大铁板作不到的,因为那样会有死角。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死者当时身上包裹着一个巨大的高温金属物,这个金属物和人体的形状很相似,会是什么呢?
听我一口气说完结论,黄小桃一脸震惊:“这种死法未免太残忍了吧!这绝对不是一起普通的案件。”
孙冰心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死者当时不能动弹,凶手用烙铁或者电熨斗一块块烫伤死者的皮肤?”
我摇头否定:“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死者怎样不能动弹呢?无非是三种可能,麻丨醉丨、捆绑、重伤,我刚刚检查尸体,并没有发现捆绑和受伤的痕迹,至少在已经找到的尸块上没有发现。”
孙冰心道:“那我再化验一下,看死者有没有吸入麻丨醉丨药物。”
她正要走,我一把叫住她:“这也不可能,哪种强力的麻丨醉丨药能做到被烫全身都不醒的?医生做手术的时候只是局部麻丨醉丨,如果把全身每个神经全部麻丨醉丨,这么大的剂量,死者直接就会死亡。还有一点,假如是像你说的那样,用烙铁或者熨斗一块块烫,因为用力的轻重,受热的不均,会在死者身上留下一道道烧焦的边缘,但是这具尸体并没这种体征,死者全身被烫伤得很均匀,唯一一处烫得最严重的地方是脚掌。”
孙冰心心服口服的翘起大拇指:“宋大神探,你就直接说你的结论吧!”
这个结论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但从种种迹象看,它是唯一可能的,我说道:“死者是穿着一副滚烫的盔甲,被活活烫死的!”
此言一出,两人异常惊讶,愣了足有十秒钟,黄小桃才开口:“这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我没接话,案情还没明朗,我也不好妄下断言。
尸块已经找回来百分之八十,剩下的实在找不到了,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我说道:“天不早了,我估计剩下的尸块都在石堆下面,暂时别找了。”
黄小桃点点头:“行,我叫他们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去局里申请立案。”
孙冰心问我:“宋阳哥哥,我要怎么确定死者身份,你有什么高招吗?”
死者面目全非,最关键的颅骨也没找到,而且房子也没了,我想了想道:“拿死者dna和直系亲属作比对,父母双方全部做一遍,只要死者不是双胎胞就能百分之九十九确定身份。”
孙冰心说道:“这个主意好!”
黄小桃叫人把现场收拾一下然后收队,她叫一个丨警丨察开车送我和孙冰心回学校,孙冰心学校没课,她已经搬回家住去了,路上我问她:“你爸还没从省里回来啊?”
她答道:“不知道开什么重要的会,一直没回来。”
我笑道:“那你这段时间不是自由了,没人管你。”
她撅起了小嘴:“有他没他一个样,还不是我自己在家做饭,对了,你要来我家玩吗?”
我说明天还有课,说这话的时候我一阵汗颜,大四下学期还在补学分,学渣本质暴露无疑。
快到孙冰心家的时候,她拉着我的胳膊撒娇道:“宋阳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被她一提醒我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生日,我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递过去道:“生日快乐!”
孙冰心甜甜地笑道:“谢谢宋阳哥哥!”
第二天一早,黄小桃发短信叫我十点到局里开案情讨论会,我跟王大力去教室报个到,然后趁老师转身的一瞬间从门口溜号。
来到校门口看见老幺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人,这实在太稀罕了,老幺是个万年宅竟然会出门。
我问道:“老幺,你等谁呢?”
老幺看见我眼睛一亮,妖娆地捏着兰花指走过来:“小宋宋,我当然是在等你喽!”
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大庭广众之下,这厮真是不避讳,我躲开他的魔爪道:“昨天让你查的东西查到没有?”
他说道:“我等你就为了这事儿,什么也没查到,我感觉问题应该是出在硬件上。我刚刚到你寝室,你室友说你出门了,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一起去趟公丨安丨局。”
王大力惊讶道:“你跟我们一起去公丨安丨局?”
老幺不屑的点了王大力一下:“我是正儿八经的技术顾问,为啥不能去?”
王大力一脸震惊,幽怨地问我老幺什么时候变成技术顾问的,我只好实话实说是黄小桃收编的,王大力一脸受伤。
老幺说道:“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也没吃,走走,校外包子铺,抓紧时间!”说完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我心想这厮还真不客气。
吃完早饭我们一起去了局里,老幺一见到黄小桃就热情地打招呼,夸她皮肤越来越好了,最近在用什么护肤品?对着黄小桃又搂又摸的,看得我们都震惊了,这大概就是gay的特权吧。
黄小桃讽刺道:“真是稀客啊,你也来开会吗?”
老幺一阵惊讶:“开会?有帅哥吗?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现场找到的东西,我不相信有人能在技术上胜过我,我觉得问题应该出在硬件上。”
原来老幺是没查到东西,自尊心受挫,今天才亲自跑一趟的。
昨天现场找到了一堆零碎物品,我们陪着老幺去证物室查看,他伸手要翻证物,我连忙阻止:“哎哎,戴手套!”
老幺幽幽地说道:“我不喜欢戴套,算了,就当是为了你。”
我一阵瀑布汗,黄小桃在一旁很没良心地偷笑。
老幺在那堆零碎里面找了半天,翻出一根线来:“瞧,我就说吧!”
那不是昨天发现的usb线吗?我问这线怎么了,他不说话,又是一阵找,问我们有没有找到个砖头大的物体,黄小桃想了想道:“证物清单上没有,可能还在现场吧!”
老幺眉头一皱:“现在去看看!”
我摆摆手:“先不急着去现场,说说你的猜想!”
原来老幺推测现场有一个视频信号转换器,这根线不太像普通的usb线,像是转换器上面配套的,他用手比划着说,那个装置大概这么大,用来把图像和声音转换成数据,这东西可以联网,也可以通过蓝牙近距离传输,老幺怀疑是后者。也就是说,案发的当时,凶手把拍到的影像全部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