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卓大爷为什么要套话，这对他没好处。我觉得也没必要再瞒了，于是全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卓大爷先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估计是没听懂，然后总体懂了之后眯起了长着厚厚眼袋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吞吐了一口水烟”

“大爷，为什么你要知道这些？不是我们存心欺骗你，只是告诉你这些对你没好处。”

“娃子，我是个贪图好处的人吗？”卓大爷严肃着脸，“从昨晚我就怀疑你们的身份，游客还带军刀出来的？我是一把年纪了，但是脑子不糊涂。你们来我这住，我当然要了解你们的底细。而且……”

他还有话卡在喉咙里”

“有话您直说吧，好话坏话我都听着。”我心说，对我还有顾虑的？难道说他儿子是条子道上的”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卓大爷蹙起黑黝黝地眉头，“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们住在这里。”

开什么玩笑，我第一次出远门就有人说见过我？难道说我长着一张大众脸？我说：“您会不会记错了？”人老了，视力下降老眼昏花认错人也是情有可原”

卓大爷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于是我抓紧吃饭，收拾好碗筷去把阿肥猪叫了起来。他晕晕乎乎地不肯起来，让我不要吵他做春梦。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揣在他屁股上，硬生生地把他踹起来”

“你他娘的发神经啊？”阿肥猪满脸怒容”

“我们该走了！”我说，“都是你干的好事，昨晚把底子都交待了，我们不能再待这里，被抓不说还可能连累他们。”

阿肥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责怪自己嘴馋，“你等下，我这就起来。”

难得睡了一晚安稳觉，又要开始疲于奔命了。这种感觉，说实话真不好受，连这穷乡僻壤地也要提心吊胆的。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再过多久才能结束”

我们收拾好了房间，准备离开时，卓大爷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们这是要上哪？”

2012-11-0919:48:51

“哦，住了一宿了，我们也该走了。你也知道我们是逃犯，逃犯是没有安稳的地方生活的。”我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多了一种我不知道的情愫”

“你们就住下吧，正好你大娘好客，这事别让她知道就行。依我看你们也不像坏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大爷不会赶你，也不会强留你。去留你们自行决定吧。”

阿肥猪立即满脸堆笑：“大爷你说的是，如果我们辜负了你的盛情款待，那才叫坏人。我们住下了，不走了，只要你不赶我们。”见我想开口推辞，他将我拉到一旁，切切说：“你看这地方不通车，周围都是山，想逃随时都可以。我们已经逃了这么些天了，难得可以休息几天，就住一段时间再走吧。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我们住这里，老成他们再强大，也不会这么快发现我们。我们身上又没装定位器，是不是？况且我们白住白吃了这老人家一晚，应该回报他们一下，对不对？”

说的是有道理，那就再住两天看看吧，确实很累，是该停下来休息休息几天”

阿肥猪吃完饭和卓大爷唠了两句后，卓大爷出去晒太阳去了。阿肥猪走过来问我：“那猴崽子呢？半天没看见它了。”

“走了，回它自己该去的地方去了。”

阿肥猪啧啧嘴说：“可惜，要是炖了……”看我瞪着他，没往下继续说了。忽然门外传来卓大爷浑浊的嗓音，“你们的猴娃子回来了。”

我兴奋地从藤椅上坐了起来，金丝猴鬼鬼祟祟地，拖着瘸腿蹦了进来。它耳朵处又多了一朵小红花，我心说这一大早就出去化妆去了，这猴子怎么比娘们还臭美。它看到我，咧着嘴，似乎在笑又在炫耀”

“这猴子怎么这么骚，跟婊子一样。我看给它取个名，就叫猴妓。”阿肥猪感到不可思议，原来人臭美是从未进化那时候就开始兴起了。我说这名字不好，骚的确是骚，不过还是很有灵性，就叫它小骚包吧”

下午，阿肥猪拿出棉纸晒得时候发现了异常情况。他指着上面的象形符，对着他三道弯，少了一道弯。他问我是不是被水泡了一下，那一道弯被淡化了？我摇头说不知道，从小到大接触的作业纸不计其数，但是这么古老的棉纸还真未见过”

于是，所有事情看似都平静下来了，我们不知不觉在卓大爷家住了半个多月，都快成一家人了。小骚包也好得很快，竹板从它腿上拆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阿肥猪头上，他还以为这是在欢迎他，没想到刚说完话一泡尿就从它衣领处泄下来印在灰色衬衫上，一条瀑布就下来了。阿肥猪气得半死，挥手就要揍它，我说你跟一只猴子较什么劲。小骚包见阿肥猪面目扭曲，跳到我身后偷着乐了起来。

2012-11-0919:49:07

这天午后，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老爷子，我回来给你送终了。”听到这话，我和阿肥猪立即就出门去，该不会谁来上门找茬来了”

卓大爷在门前，躺在藤椅上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又继续躺了下去。你男子和我差不多大，一看见我们就开口说：“原来家里来死人了，一来就来了一双。”

“臭小子，你怎么说话，嘴巴放干净点。”阿肥猪怒道。我看着不对劲，卓大爷一言不发，而且听他说话，应该是认识的。所以拦下阿肥猪，让他别冲动”

“一张嘴就说臭，不知道谁的嘴巴不干净了？”男子的话犀利又刻薄。声音很快传到屋里，卓大娘就赶了出来，男子立即笑了，嘴上却不饶人：“老妈子，我回来给你们送终了。”

卓大娘只顾着笑，似乎并不在意，良久才说：“快进来吧，离家个把月了。妈和你阿爸都想你了。”

这人居然就是他们的儿子，我和阿肥猪对视了一眼，但是儿子有这么对爸妈说话的？我有点不太相信，阿肥猪低声说：“该不会是讲来的吧？”

男子提着一个大皮包就进屋了，我和阿肥猪赶紧给他让了一条道。卓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对我们说：“这是我的小儿子，卓清晨。他就这样，你们别放在心上就是。”

“那胖子，你站旁边一点，你看你把光线都挡住了，屋里多暗啊，你成心的是吧？”

阿肥猪忍气吞声，闪到一旁去，卓清晨又挑剔说：“你轻点，这么大劲想把地板踩塌啊？”阿肥猪撇了撇嘴，一屁股蹲在门槛上，犯了白族的大忌，卓清晨立即呵斥道：“我们家没椅子让你坐是不是？偏偏屁股不长屁眼，什么地方不坐做门槛。赶紧死开。”

“你能不能留点口德？”阿肥猪没好气地说，换做是我我也可能气不打一处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同样吃饭，为什么我们这么瘦你就那么胖，我要是你早就重新投胎做人去了。我们同样说话，我怎么就要留口德了？”

“小鱼儿，这里不欢迎我们，咱们走！”

2012-11-0919:49:27

“这里谁欢迎你了？别把自己看得太清高了，你这肉都白长，说了两句就要走，好像我在下逐客令一样。你要走，就赶紧走，我巴不得你从地球上消失，给地球减减压。”卓清晨嘴上咄咄逼人，不过看卓大妈的表情，可能早已习惯他的话，看来这人天生这姿态”

阿肥猪一听有人用身材反复说道他，也来劲了，“诶，我还真不想从地球上消失，就碍着你了，你能怎么着？”卓清晨一听这话，豁然笑开了，没再说他。而是打开皮包，拿了一件神色花棉袄给卓大娘，“这天快凉了，你一把老骨头要多披一件，不然要垮的。”卓大娘呵呵笑说：“家里你买的都穿不完了，买了多浪费。”

“不喜欢就扔了，我下次回来买一件你喜欢的。”卓清晨又从皮包里拿出一件黑色大棉袄，和一条上好的云烟，一个皮包里能装两件大棉袄，看着这棉袄质地很柔软，价钱应该不低。他拿着棉袄和云烟，走出门拿给正闭着眼睛的卓大爷，“老爷子，瞧你寒酸的，来抽这个更寒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