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窗外漆黑一片,鸡笼里安静异常,离天亮明显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长吁一口气发觉自己双手正搭在胸口上,赶紧拿了下来,伸手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冷汗。也不知是不是压住胸口的缘故,我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烦躁与憋闷。
片刻后我再次沉沉睡去,这次的我意识清醒异常,已经意识到自己又陷入梦境中,须臾后我又来到那片奇异的场所,灰蒙蒙的天幕上密布着碗口那么大窟窿,不甚明亮的光柱从天幕透出,整片天空仿佛像个半圆似的倒扣下来,将我牢牢圈禁在其中,永无出路……
我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张望着,熟悉的场景扑面而来,许久后我看到了虎子与黑皮,他们两人也是一脸茫然但相互看到对方后脸色又变得极度的惊讶,我们再次相携而行穿过灰蒙蒙的世界,看到了高大的丰碑和怪异的房子,以及房内四肢被钉死面容狰狞的老者,这次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朝我们伸出了手……
我再次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双手压在胸口处……
整个晚上,我都重复着这个噩梦,一遍接着又一遍,到后来几乎我只要闭上眼睛熟悉的场景就会朝我涌来,将我带入梦魇中,一次次梦到黑皮与虎子以及趴在地上像蛤蟆似的老者,仿佛陷入了循环般永远不会停歇……
唯一有变化的是老者容貌愈加清晰起来,脸上狰狞恐怖的表情越来越明显,他一次次抬起被贯穿在地的右手但始终无法抬起,冲我们不断嚎叫着,似是像冲上来抓住我们……
这些梦一个接着一个,场景和过程不断重复着,让我一晚上不知道惊醒了多少次。哪怕意识出奇的清醒,甚至能聆听到堂屋鸡笼里鸡的动静,我都会被拖入梦中,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次日天色大亮……
起床后我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一阵阵疲惫感涌上心头,脑袋也疼得厉害仿佛要裂开般。但我打死都不敢去补觉,也不愿去找虎子和黑皮玩,潜意识里对梦中一切产生了深切畏惧。
晒了一天的太阳我觉得舒服不少,但晚上睡觉时特意将被子角用绳子捆住,并且趴在床上睡,在我为自己这些小动作得意不已时,我再次陷入循环无休止的梦境中,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
星期一到学校后,我发现虎子和黑皮都顶着黑眼圈,神色憔悴像是几天都没睡好,我们三人心照不宣的一天都没有找彼此说话,对老屋的事更是讳莫如深。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彻夜被噩梦折磨下我精神变得极差,平日里走路脚步都有些虚浮,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这种痛苦折腾得我几乎崩溃掉,我照镜子发现自己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上课时更是恍恍惚惚集中不起精神,被老师多次点名批评,回家后躲着母亲生怕她看出端倪……
虎子与黑皮如出一辙,都变得病怏怏的,虎子父母还带他去看了医生但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来。这天我实在忍不住在放学路上截住了他们,单刀直入挑明了我梦境中的一切。
“你……你也梦到了?黑色的天……冒穿衣服的人?”黑皮听完后刹那间脸色变得死灰般难看。
虎子拼命的吞咽着唾沫,喉头不住滚动着,身子不易察觉地战栗着,眼中的惊恐代表着他这几天也被同一个噩梦所困扰。
即便我们再不懂事也明白这绝不是巧合,唯一的解释就是撞鬼了,并且是三个人同时撞上了!
我们商议良久决定将遗相和自老屋拿出来的东西还回去,那些定然就是一切噩梦的源头,我们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无休止的精神折磨。原本虎子还想跟他家大人说此事但被我制止了,因为有些事情说出去了即便有理也会变得无理,更何况一旦被大人知晓就说不清了,我们的初衷只是为了冒险,绝非行窃。
挖掘遗相的过程就不多加赘述,我们不愿等到周末再行动,几乎一天都无法忍受这种日子。在这天放学后我们就聚集在老屋门前,黑皮手里提着装着遗相的袋子,与他们小声商议着。
“黑皮,本司令命令你打前锋,虎子负责掩护,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慎重对两人道。
“那你呢?”黑皮不解道。
“我自然是放哨啊,有情况我就咕咕撒……”
虎子撇了撇,说道:“门缝太小了,干脆我们直接从窗户里扔进去算了,还了应该就冒得事了。”
我摆了摆手,道:“不能,你从窗里扔进去等于在摔那个……你不怕遭来报复……算了一起进去吧,搞速度点!”
我们很顺利钻进老屋里,没被周围任何人察觉,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擦黑,屋里更是异常的阴暗几乎用伸手不见五指形容也不为过。
上次进来老屋时我就十分疑惑,奇怪这么大的屋子只有两个小房间里开了那么窗户,并且都算不得大,这极不合理。一般来说农村屋子建造得好的和话那么窗户也得开得大而明亮才行,这属于规矩。老屋光线如此不好若换作寻常人家定然会在天顶上垫上几块玻璃吸收光线,用以照明之用,断然不会让住人的屋里如此黑暗。
一切都显得极不寻常,老屋里明显比外面气候阴冷上许多,这种阴冷深入肺腑,令人牙齿不由自主打颤,一刻都不愿在此地多呆。
屋内暗得厉害,我们摸索半晌一步步努力分辨着路线,好象是突然闯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黑暗世界中,窗外原本稍有些明亮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也彻底暗淡下来,半点光线也无法投进来。
黑暗中我踩到了一个凹坑立足不稳摔倒在地,紧跟其后的虎子与黑皮纷纷惊叫着跌倒,像叠罗汉似的层层压在我肚子上,差点没把我压得背过气去。紧接着“叮叮”声响起,硬币散了一地朝四下胡乱滚着。
我暗道“完了”,赶紧将他俩从身子上推下,伸手胡乱摸索着地上的钱币然后朝袋子里装去。黑皮与虎子也醒悟过来,蹲在地上胡乱摸索着。
但光线实在是太昏暗,分币体积又实在太过细小,哪怕我们将脑袋贴在地面上睁大眼睛努力分辨也没寻到几枚硬币,大多数都不知道滚到哪去了。还好遗相没丢,我安慰自己,虎子朝堂屋后摸索着,直到转到厨房后面时忽然惊喜地小声嚷嚷说灶上有一盏油灯,里面好象有煤油。
我顿时高兴起来,祈祷油灯还能用,那样行事就会方便许多。手上依然没有停歇,和黑皮依然在地上摸来摸去,不时抓起硬币往袋子里塞。
正当虎子走到我身边时,我忽然在地上摸到了个东西,这东西像是块老树皮般摸上去全是皱巴巴的皮子,正当我一边疑惑这屋里哪来的树根一边顺着朝下摸时,发现这树根竟然分了岔,在尽头竟然有五个分岔,我摸着摸着,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树根,而是只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