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1414:56:00
六十八家神(2)
无论神仙还是鬼魅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都是值得十分敬畏以及恐惧的存在,七奶奶对我们说老屋里有家神其实恐吓多于事实,看她神色对老屋里到底有没有家神或者说家神是否还存在也没有把握,但老人的思想就是鬼神可不信不可不敬,再不济也不要去冒犯,再三叮嘱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别去惹事。
七奶奶的恐吓果然挺奏效,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不会在老屋前平地玩耍到太晚,一般天稍微擦还就赶紧回来,更不敢再扒着老屋朝里面张望,生怕从黑乎乎的屋子里面钻出个神仙来打我们。
但对老屋既好奇又畏怯的心理始终没有减少,我们迫切地想知道老屋里有什么,家神又是长什么样子,又害怕遭来祸事引火烧身。无数次我与虎子黑皮等人徘徊在老屋门口唉声叹气,连玩耍起来都没有往日的兴致。
期间我们各自从父母口中掏出一些关于老屋种种说法,父亲告诉我那间老屋以前的大地主采用特殊石料刻画风水阵法聚集了全村的气运,能庇佑老屋后人兴旺发达,所以别家都穷而老屋家富裕;虎子父母说老屋梁上有条特别大的家蛇,已经流传了好几代,比扁担还要粗长,橙黄橙黄像元宝似的颜色,所以这一代才能发迹;而老屋后面一位七奶奶辈分老头则说,老屋主人之所以发达是因为祖上一直是本地望族,到了解放时将金银财宝都埋了起来,直到动荡年代结束才取出来,就埋在老屋地底下……
只是令我觉得诧异的是关于老屋家神说法却被很少被提及,迄今为止也只有七奶奶提过一次,甚至母亲说我们这地方家神只是种习俗罢了,过年贴家里每处都贴对联是为了图个吉利,主要就是拜拜菩萨和供奉下自家祖先而已,她来这里几十年也没听说有哪家有什么神仙看宅护院,未必就有“土凹子”外小庙里的菩萨灵验。
即使她嘴里说不信,但是每次供奉祖人时都会在门内插上香,对着大门的树下烧纸,神色比谁都虔诚。
种种说法都具备相当浓郁的迷信说法,老屋在我们小孩子眼里愈发神秘起来,直到最后我们笃定七奶奶是吓唬我们,将她的叮嘱早抛到九宵云外,老屋就像是一个未曾有人迹涉足的乐园,等待我们这群即将前去冒险的英雄。
这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与黑皮以及虎子相约来到老屋空地前,漫不经心地趴在地上打着弹珠,拍着洋画儿,眼神不时朝四周漫不经心撇着,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我们老觉得挑着担子路过空地前的大人似在有意无意看着我们,做贼心虚之下我们只好像蛤蟆似地趴在地上,将地面拍得砰砰作响,尘土四溅。
直到两点左右时,村里人大都去菜园子或者田里忙农活了,我们匆匆将弹珠和洋画用砖头一压打算行动。
老屋右边是间牛棚,左边则是一所无人居住已经坍塌半边的土砖屋,后面更是条臭水沟和茅厕,除了前方空地可能会有抄近路的村里大人经过外,基本不用担心其它三个方向。
黑皮个头最小担当起打前锋的重任,他行动分外敏捷如同兔子般几个蹬腿就冲到了窗户上,左手抓住绳子又手扒在窗户钢筋上,双手用力一撑整个人就如同壁虎般趴在了老屋窗户上,脑袋朝里面奋力地钻着,不消片刻他的脑袋以及脖子以下半个身子就已经钻了进去,只剩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看着黑皮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自如,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般,我心中暗暗为他喝彩,小声赞道:“黑皮,你狗日的好一个当强盗的料,你这身材不当强盗可惜了,我觉得你以后长大了完全可以将这行发扬光大!”
“没错没错,完全可以当侠盗,劫富济贫采花什么的,当然我和余蓝就属于贫穷类型……”虎子在一旁点点连头称是。
“莫跟老子说这些没得用滴撒,赶快把老子搞进去,等哈要是被大人捉到了那就完了……”黑皮身子在狭小的钢筋窟窿里扭来扭去,对我们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极是气愤。
我们醒悟过来,掂着脚单手撑在窗户钢筋上另外一只手用力推着黑皮的屁股,也不管他是不是难受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黑皮卡在窟窿处被哇哇大叫,我和虎子生怕引来大人,齐声低喝“一、二、三”接着猛一用力,将黑皮给推了进去。
只听“轰”的一声,好象是砖头塌陷滚落,接着有重物坠落到地上,伴随着黑皮一声惨叫,接着我和虎子略一对视迅速朝两边冲去,各找一条小巷子躲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喘,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空地前的一栋楼房后门像是打开了,好象走出了个大人驻足片刻以及疑惑的低声喃喃自语,接着又听到门被栓上了,我靠在墙上长长出了口气,紧张得满头大汗。
足足过了五分钟我和虎子才蹑手蹑脚溜回老屋前,掂脚朝里望了半天,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我骑在虎子头上扒上窗户,小声朝里喊着。
“黑皮,黑皮,听到请回答。”
“黑皮,黑皮,我是余司令,有新命令下达……”
“司你妈,你个哈儿司令,摔死老子了……”我正呼唤得起劲,从屋里传出黑皮有气无力的呻吟声。
我紧张道:“你没事吧?”
“靠!你被推进来试试,两个贱人,老子身上痛,你赶紧进来扶我。”
我一听黑皮还能骂我顿时松了口气,扒着窗户朝里钻,我留了个心眼脑袋和脖子伸进去后两手死死抓住钢筋内侧,防止虎子把我也推下去,重蹈黑皮的覆辙。
“有情况就打暗号!”我钻进去扒着窗户对屋外的虎子道,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放心转过身子,打量屋里的情景。
我们进来的这间房子尚且有些阳光,勉强能看清房里的情景,房里不大,放了一些衣柜和一张床,还有一些圆木椅子,在窗户下有一张梳妆台,我们正好踩在这里钻进来。黑皮方才被我们推进来时也是砸在这上面,地上一地碎玻璃,我扶起他时他还揉着屁股哼哼唧唧,但幸好没被玻璃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