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家里的蛇就是不能打死,否则会倒血霉!”父亲瞪了我一眼,斩钉截铁道,母亲也跟着点头深以为然。
这条蛇从哪里进来的呢?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么粗的蛇断然不可能从门缝钻进来,要知道农村的木制大门栓好后基本也就半个小指甲宽的缝隙,连老鼠都钻不进来,更遑论如此粗壮的一条蛇,而且鸡笼为了防盗也是建在屋内,用水泥糊得十分严实,农村泥瓦匠建的房子也是十分牢固,粉刷后根本不会有窟窿……
那它是从哪钻进来的呢?难道是从窗户?可冬日里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不露半点缝隙,再说了没有退的蛇能从水泥墙面上爬进窗户里吗?
我想到这一点忽然觉得背后都有些发凉,若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这条大蛇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到我的床上,那岂不是……
母亲脸色也有些发白,明显和我想到同一个问题,嘴里不断嘀咕着,这么大的蛇从哪里进来的呢?
而奇怪的是这条蛇一直盘在鸡笼门口,蛇头都没有抬起,一直侧着头盯着我们,好象是能听懂我们说话似的,无论堂屋里的鸡怎么闹腾,或者是父亲拿手电筒照向它,它都一动不动,好象死了一般。
最后经过商议父亲撞着胆子拿起一把铁锹轻轻地铲向那条大蛇,母亲则小心翼翼地拨动大门的木栓,眼睛则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蛇,生怕它突然发难咬上人一口。
那条蛇一动不动地望着我们,任由宽大的铁锹将它从地上铲起,盘成饼状的蛇身甚至比锹体积还要大,让我暗暗担心它会不会从锹上面掉下来咬上父亲一口,所以我一直拿着锄头紧张地盯着蛇的一举一动。
当大门完全打开,父亲小心翼翼的握住铁锹一头,一步步走向院子外,我们则在一旁紧紧跟随,而令人诧异的是那条大蛇仿佛睡着般,任由父亲将它弄到院子边上。
“啪嗒!”
父亲用力一甩,那条大蛇凌空飞到院子外,接着掉在地上一声脆响,我甚至能想象那张“大饼”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情景,它不会被砸痛来找我们报仇吧?
我胡思乱想着,父亲则满意地拍了拍手有些得意自己出手之利落,我们几人回到屋里后母亲转身将大门紧紧栓住,又拿手电筒在鸡笼里甚至屋里每一处角落都照了个遍,除了发现发现几个细小的老鼠洞外,根本找不到半点能容那条大蛇进入的缝隙,不由啧啧称奇。
直至将蛇送走后我才完全松了口气,发现自己脑门上全是汗水,我一抬头不由乐了,那只大公鸡依然对着香案打鸣着。
嘿我家祖宗的牌匾还成了你唱歌的地方了?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拳头把大公鸡给砸飞,接着将所有闹腾的鸡都赶进笼里,转身关灯睡觉。
此时也不过才十一点半的模样。
四十九祭(完)
我打着哈欠钻进被子里,被鸡与蛇这么一折腾实在是困得不行,也许下一秒就能睡去。我一直纳闷为什么大人精神那么好而小孩却容易犯困。我经常晚上躺在床上看电视,看着看着明明才晚上九点的样子我却双眼不由自主的流着泪水在不知不觉中睡去,而父亲却有时候可以霸占着我的房间看到午夜直到没台为止。
这次睡着后开始做噩梦,梦到我站在茫茫的水面上,脚下踩着一片荷叶,四面八方全是数不尽的蛇朝我涌来,我惊叫一声从噩梦中脱离,发现自己双手正压在胸口处,额头上全是冷汗。
难怪会做噩梦!我不由有些懊恼,老人常叮嘱小孩睡觉最好把双手放在双膝边,绝不能压住胸口,不然就会做一些可怕的梦,我曾背着父母偷偷试过几次,果然每次都梦到恐怖的东西,在梦里被憋得喘不过气来才清醒。
我随意擦了把汗,刚想继续入睡忽然听到似有若无的哭泣声,顿时心里有些发毛了,在黑暗中双手紧紧抓住被子,侧耳仔细倾听,果然从房外传来“嘤嘤”的声音,像是有个女人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啜泣着,不时还嘀咕着什么,声音十分的微弱,不仔细聆听根本听不到。
是谁?是谁大晚上的在房外哭泣?
我继续听了一会,忽然松了下来,因为哭泣的声音分明是母亲。肯定是父亲又欺负她了,我这样想着,每次父母吵架或者是言语不合打起架来时,母亲完全不是对手就会喊我去帮忙一起对付父亲,而父亲十分溺爱我自然舍不得下重手,反而被母亲狠狠收拾了一顿,如此之下每次父亲与母亲打架的结局就是母亲大获全胜。
我恼怒极了,大晚上的到底还让不让人睡了!我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趿拉上鞋就冲了出去,打开我的房门就眯着眼睛去摸索灯线,此时我的意识还很是迷糊,只想去快点解决他们俩的争斗,别再影响我睡觉了。
当我扯开堂屋里的电灯时忽然一怔,所有的鸡都跳到堂屋桌上依偎在一起,连那只大公鸡也好象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见我出来也一声都不吭。我根本来不及思索这鸡是怎么又从紧闭的笼里出来时,忽然只感觉脚下一凉,有个像是冰块的东西挨上了我的右脚,接着一圈圈缠绕上来……
我低头一看顿时如坠冰窟,原本想蹬上两下的右腿一动都不敢动,甚至两只腿一起剧烈颤抖起来。
蛇!那条蛇!它又来了!
那条先前被扔出去的那蛇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它正一圈圈,一圈圈缠绕在我的脚上。
我整个脑袋像是麻木了般,张了张嘴想喊,却在极度的惊恐下什么都喊不出来,只感觉一阵阵寒意顺着蛇身往上蔓延,蔓延到心里,蔓延到脑海中,蔓延到每一个毛孔中,我如同在寒冬腊月光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被人一盆冷水迎头浇下,那是种彻骨的寒意,仿佛全世界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寒冷。
我在心里努力对自己说不要抖,不要怕,不要惊动了蛇,不然它会咬我一口,可我怎能不怕?怎能不抖?无论我如何努力,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我感觉自己都快尿裤子了,那种冰冷无比的感觉顺着贴身的秋裤传递到我的毛孔上,似还带着一股滑腻感,简直让我都快要疯掉。此时我才发现这条蛇竟然是如此的长,将我两只腿紧紧盘旋了七八圈后还多了半边身子,蛇头正凑起来盯着我。
这是梦,一定是噩梦!我不敢再看,紧闭上双眼心里不断企求着快点从噩梦中醒来,不知是困倦还是恐惧的泪水顺着眼角不断朝外流淌,它有没有毒?会不会咬我?我会不会死?想着这些令人恐惧的问题我头皮都开始发麻,我怕死,非常的怕死,非常怕被毒蛇咬死!我突然发现蛇要比鬼可怕一百遍,因为那种冰冷的滑腻感正在时刻提醒着我事情正在发生,并且如此的真实,我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一年那么长吧!在我正处于崩溃边缘时,忽然感觉脚下的蛇身子不再冰冷,甚至慢慢的,一点点的,变得温热起来,我担心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在它的身子完全变得发热后,忽然它紧尽缠绕我双腿的身子松了松,我努力抑制住尿意不敢稍动,我感觉自己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终于,它松开了我,慢慢的朝着大门走去。没错!是走!它像是长了腿般慢慢的走着,一步一步,蛇身比我家扁担还要长,仿佛是由铜汁浇灌而成,最诡异的是那种移动姿势与动作根本不像是蛇,让我恍惚间以为看到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