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早到早团圆。”金万成扶了一下雷老万的肩膀。
“唉…”雷老万叹了口气,刚才还一脸的笑容,此时变得阴沉起来。
他摇摇头,“要过清山,只有一条路,要走这条路就必定得在山腰上留宿,我还是那句话,那山不干净,孩子你们要打一万分精神啊。”
“行了大爷,我们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我们一定会顺顺利利地过这清山。”
与雷老万告别,两个人沿着清山大街往前走,走出不到两百米,雷老万又追了上来,“大爷,我们付过房钱了,杂跑成这样。”黄亭亭调侃道。
“我从床底下把这东西给你们翻出来了,或许对你们有用。”雷老万边说着话边把一块玉挂到了金万成的脖子上,“这东西啊是从前在一个道士那里买的,多少年前的老事了,那老道说能辟邪,我也用不上了,看你俩孩子挺和我眼缘,就送给你们了。”
金万成把玉抬起来左右看了看,虽然他没怎么见过这东西,可是这油绿油绿的胎色一看就是个上等货色。
雷老万有点画蛇添足地说道,“这东西是下等货,下等货,不值钱。”
雷老万望着渐渐走远的两个人,一对老眼充满了心事。他站在那里分明没有动,却感到周围的事物刷刷的向后飞移而去。
金万成和黄亭亭一路沿着宁河往上走,过了最后一个渡口‘鱼舌头’,就是清山山道。
深秋已尽,宁河水的浪头带来了萧瑟的北风。天上地下,处处都散发出衰败颓废的气息。
清山镇终于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不远处的宁河水上,有一叶小舟从远处划来,船上稀稀拉拉地坐了三五个人,船老大一声吆喝,船靠了岸。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船上走下来。下船的人被冻的瑟瑟发抖,一边提着行李,抽着旱烟一边咒骂这倒霉的天气。
只有她似乎根本不畏惧这寒冷的北风,下了船,双眼一刻也不肯离开不远处的清山。她对着细嫩修长的手哈了一口气,微微地笑了笑。
船老大接过这女人的钱,五张瓦蓝崭新的十元票子,撇嘴笑了,“姑娘您这趟绝对值这个价,宁河水秋后不摆渡,这是老人留下的规矩,光是最容易走的这段水路‘鱼舌头’怕是除了我也没人敢走。而且您心眼好,还免费带了几个人过来回家,所以这五十块钱您花的值得。”
那女人没吭气,只用眼角瞟了一眼船老大,那双妩媚的眼神似乎要喷出火苗来。船老大打了个激灵,几十岁的老男人居然被她臊红了脸。
她仰着脸笑了,咯咯咯地似乎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这么开心。船老大见多识广,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他连忙把钱掖到了裤腰里,缩着脖子静悄悄地溜走了。
这清山果然难走,金万成和黄亭亭两个人本以为往上走就会好些,可谁知路越行越窄,才走到山腰时,陡然眼前一空,一条蜿蜒的盘山道环环而上。这样的道最多能并肩容下两人,左侧是山壁,右侧就是万丈深渊。行路人脚下只要稍不留神,就会立刻堕入万丈深渊。
金万成让黄亭亭走在自己身后,“亭亭,这路太难走,一定要小心。”
黄亭亭在后面一拍金万成的肩膀,“我自小在山上长大,走这样的路都觉得吃力。”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几个大字在头的斜上方猛然出现:
“鬼龇牙”
血红的三个大字鲜艳地挂在山壁上,深深的刻痕上挂着一些黑黑细细的东西,如同人的头发,在空中幽幽无声地飘舞着。
北方的冬夜特别的长,天气不好,三四点钟看东西都觉得吃力。
金万成和黄亭亭两个人走出了一身的细汗,山路难行,精力耗费的更是快。
偏偏这个时候,没来由地又生起了雾气,白花花的雾越聚越浓,两个人停下脚步,摘下帽子,抖落掉上面的雪。
黄亭亭不免有些担忧,“雪天路滑,现在又下起了大雾,看来得赶快找个地方过夜。”
“雷老万不是说这山上有过夜的地方吗,都怪我粗心没问清楚,否则也不至于我们在这里受冷。”
黄亭亭的眼睛穿过金万成,望向了不远处,喃喃低声道,“你看那里是吗?”
《怒笑阴阳》第二卷《杀人鬼楼》
第二章雪夜鬼影
这三层的小楼,怎么看都不象是近些年建起来的东西。
它显得太过干净利落,反而令人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在这深山之中,在这老旧的楼中会藏着什么人呢?
一个女人推开了门,陈旧的木门或许因为季节的缘故,发出吱吱的刺耳声。
她探出半个头来。一只眼睛暴露在风雪中,一眨不眨地向这边看来,她仿佛早就知道金万成和黄亭亭的到来一样。
“来了啊,进来吧。”她晃了晃手,脸上的肉不自然地抽动着。
说完话,她把半个头静静地缩了回去,只留下那扇半开的门,在风中轻轻地摇摆着。
黑黑的光从门里放射出来,如同一张饿兽的嘴,等待猎物的进入。
两个人顺着招引走了过去,这座小楼建立在突兀在山腰间的平地上。
它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仿佛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厅堂很暗,女人颤抖着手点燃了蜡烛。
“这里没电,山路难行,什么东西到了这里都很金贵,能省就省吧。”
她眼皮也没抬一下,用手把耳边的碎发抹到了脑后。
烛光下映出一双精亮的眼睛,那眼睛虽谈不上美,但绝不该被包裹在深深褶皱的皮肤花白的头发中间。
金万成和黄亭亭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似乎这里并不比外面要暖和多少。
“你们冷?”女人突然发腔,她似乎另有涵义地又喃喃自语道,“炉子里的火那么旺,怎么会冷呢。”
“五哥啊,五哥,下楼再添些柴进去,又有过夜的客人了。”她对着幽暗的走廊向上面喊着,随即咳嗽了几声。
“难道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金万成向暗暗的厅堂里仔细观察。
在靠窗的的那张桌子上,果然还有四个人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他们衣着打扮都不相同,却都直勾勾地望着金万成和黄亭亭。那眼神里纠结了太多的情绪,是恐惧?是愤怒?是抵触,又或者是其他?
梳着中分发型,穿着中山装的人站起身,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说,“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大家天南海北聚在这里不容易,聊几句闲话。聊几句闲话。”
“对,今天睡个好觉,明天早点起来就能早点出发。能下水莫上山吗,哈哈哈…”
红脸高个的汉子站起身,附和着眼镜的话。
“能下水莫上山…”金万成听着有些耳熟,那不是雷老万在旅馆里对他和黄亭亭说的话吗。
“难道他们在清河镇也曾住过旅馆,所以听到当地人这么一说?”金万成心里想着,对着红脸汉子笑了笑。
那汉子却陡然停止了笑声,他似乎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
勉强地又挤出一丝干笑,闷着头一言不发地先上楼了。
眼镜走在几个人的最后面,他立在那里,用眼睛目送着其他三人的离去。
昏暗的烛光覆盖了他的镜片,那烛火在他的镜片上跳抖着,似乎也点燃了他的眼睛。
“小兄弟,你也早点休息,山气寒冷,生病就不好了。”他伸出手拍了拍金万成的肩膀随即蹬蹬蹬地跑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