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子辰接过琴,走到西莫娜面前,笑着说:“好。”
优雅地将琴抵在颈间。
韩一梅站起身,全身白光一闪,变成了身穿燕尾服的魔术师。
钱子辰提起琴弓,在琴弦上拉动,旋律绵转流出,温柔又忧伤,是马斯涅的《沉思》。
韩一梅手上多了一支指挥棒,他提手一挥,整个病房的墙壁都变成了风景,正是画架上那幅“挪威的森林”。
琴声起伏中,屋子里又出现了:松鼠、灰兔、鼬鼠、麻雀……还有麋鹿。
钱子辰的衣衫变成了福克斯的装扮。
动物们围绕着他,仿佛在聆听琴音。
整个森林,充满了快乐温馨的气息……
琴曲拉完最后一个小节,西莫娜伸出了手:“福克斯……”
钱子辰放下琴走过去,坐到床边,向她伸出手臂。
西莫娜用生命最后的力气坐起来,靠进他怀里。
钱子辰收手臂,抱紧她,下巴抵着她头发。
西莫娜问:“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吧……”
“是的,我们再也不会分开,”钱子辰说:“我们和麋鹿,和森林,永远在一起,在我们的山谷里,和音乐,和绘画在一起,永远这样,幸福的生活……”
西莫娜微笑,眼中流下两行清澈的泪水,闭上了眼睛。
森林里的一切戛然而止,韩一梅放下了指挥棒,墙壁上的画,地上的动物全部消失,病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钱子辰抬起头,努力让泪水留在眼眶里,不流下来。
他将西莫娜放回床上平躺,说了一句:“我去叫医生。”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出门,便寻着无人的角落大步走去,没有注意身后,病房中腾起了白色的光芒……
钱子辰带着一名医生回来时,西莫娜仍然躺在床上,韩一梅却已不见。
医生给西莫娜检查,惊奇地说;“她很正常!”
“什么?您说?”钱子辰不敢相信地问。
医生又给她检查了一遍,摘下听诊器说:“她现在跟健康人一样,就连肾病都好了!”
钱子辰一愣,转眼看去,窗边的画架上,那幅风景画盖上了一块白画布,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汉字:我有事先走了。
这时,西莫娜动了,她伸出手:“啊……”
钱子辰忙过去,接过她的手:“西莫娜,你感觉怎样?是不是病全好了?”
西莫娜睁开眼睛:“钱警官……?我……我没有死吗?”
钱子辰立起枕头,让她坐起来靠着:“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好了?”
“我……不知道……刚才……”
“刚才发生什么事?”
“好像……”
“你是不是看见了白光?”
“嗯,还有,还有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一个人的声音,对我说:西莫娜,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不论多么艰难。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管是谁死了,即便是福克斯死了,你也要活下去。为了生你的妈妈,为了生命的宝贵。即使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钱子辰沉思着,又看向画板上,那几个毫无韩一梅作风的汉字。
医生说:“我给她开个单子,去做全面检查,看看是不是真好了。”
钱子辰站起身说:“好,我去交费。”走了出去。
医生也出去了。
西莫娜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慢慢将头转向了阳台。
她下床,走到阳台门边,有点胆怯地,轻轻推开了门。
一看到地上事物,马上吃惊地叫了出来:“韩先生!”
韩一梅正在卧室睡觉,渐渐地,被一阵饭菜的香味熏醒。
他坐起来,下床出屋。
到客厅里,看到钱子辰正端着一盘菜上桌。
他意外地问:“贝尼?你怎么……”
钱子辰将菜放在桌上,那里已经摆了好多菜,三盘是菜,两盘是饺子,还有一盆竹荪汤。
韩一梅走到桌边:“这……都是你做的?”
“对,尝尝看,合不合味口。”盛了一碗汤给他。
“呃谢谢……”韩一梅接过汤,仍然两眼疑问地看着他。
钱子辰坐下,一边给自己盛汤,一边笑着说:“西莫娜的病,是你治好的吧?”
韩一梅正在喝汤,听到这话,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钱子辰从纸巾箱里抽出纸巾递给他:“对不起……”
韩一梅没咳两下,又看着他。
钱子辰放下纸巾箱,害羞地说:“之前,黛西的病也是……我当时,就很想……找个办法感谢你,但是……我……你知道我这个人,很不可爱,我当时跟你又不熟,就……就只是请你吃了一顿饭……
这一次……西莫娜都快死了,你又把她救活了,一定……一定比上次更耗费体力,我……我就想我……必须要好好地感谢你,表彰你一下。虽然我是个凡夫俗子,不像你那样,能变出好多好东西来,但是你现在身体不好,我总能照顾照顾你,给你做做饭。
今天是三十,我想你们北方人过节都要吃饺子,美国又没有饺子,就买了面粉来,给你包饺子。”
“什么?”韩一梅说:“对了,今天是除夕,你怎么不回家陪妈妈?”
钱子辰喝着汤说:“我吃完饭就去,我们家十二点吃年糕,敲钟之前回去就行。这汤还行哈,不难喝。”拿起筷子:“尝尝这饺子吧,是西红柿圆白菜馅儿的,我瞎配的,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夹了一个饺子给他。
韩一梅一看,那饺子包得真难看,一看就不会包。
秀眉一蹙,眼底水光一闪,咬了下嘴唇,夹起饺子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笑着说:“嗯,真好吃!”
钱子辰看他喜欢,放了心似地说:“太好了,来,再尝尝别的,这个玫瑰花……”
韩一梅一一吃过,都露出极喜欢的表情说好吃。
钱子辰说:“这些菜,我都是第一次做,我原本,买了一只鸡,一盒虾,还有一条鱼来,要给你做一顿大餐,炖一锅鸡汤,可是哮天犬告诉我,你不吃荤的,光吃素,我就只好,又去超市里重新买了一遍,买了一堆素菜回来,问哮天犬你最爱吃哪种菜,结果它走到花瓶前,说你最爱吃花,我都惊了,花能吃么?
然后就又去花店里买花,老板娘说这种玫瑰花能吃,我就买了一大束。
回来以后,不会做,到网上搜了几个菜谱,照着做的。”
韩一梅说:“那看来贝尼很有做菜天分,”趁钱子辰不注意,手在菜上拂过,洒下一把白光:“第一次做就做得这么好吃。”
钱子辰说:“我尝尝,看你是不是骗我呢。”夹起一片玫瑰放进嘴里,惊喜地说:“嗯!真好吃!跟土豆片儿的,还有肉味呢……看来我真有做菜天分,能把花瓣做成土豆炖牛肉。”
“嗯。”韩一梅笑笑地说:“哪个女孩子要是娶了你,那可享福了。”
“去,怎么跟我妈似的,老提那当子事儿。”
“贝尼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呀?怎么那么反感交女朋友呢?”
钱子辰沉默一会儿,说:“也……不算,反正就是不感兴趣,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西莫娜那样的喜欢么?我给你介绍个。”
“不要。”钱子辰拿筷子夹菜。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西莫娜呢,原来还是不要LOLI啊……别担心,丰满性感波涛汹涌的,我也认识。”韩一梅拍胸脯。
“韩一梅!”钱子辰“啪”的放下筷子。
韩一梅站起来逃跑。
“你怎么那么八卦啊!是不是爷们儿啊你!”钱子辰说。
两个人追逐嬉戏,韩一梅跑了几圈,就回到座位上喘气,体力不支。
钱子辰跟着他坐回来,非常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忘了你病着。”
“没关系,没大事……”韩一梅扶着桌子说:“我这是经常的,睡几天就好了。”
钱子辰惭愧地说:“我以前都没想过,你救治黛西耗费了那么多的体力,而你每天开这个店,除了我以外,还要帮助很多其他的人,那得生多少回病呀……哮天犬刚刚告诉我,你在美国没有亲人,我也是才知道。
原本,我跟我妈说起你,她还说让我请你回家过春节,我一口回绝,说人家还要和自己家人过节呢,哪能上咱家呢?没想到……你连病的时候,都没人照顾。我真是……太不关心你了……”
“没有贝尼,你很好,我从来……我今天,很高兴,”韩一梅抬头看看表:“都八点了,快回家陪妈妈吧,她一定等急了。”
“MR.QIAN!接电话!MR.QIAN!接电话!”贝蒂录音的电话铃响起。
钱子辰拿起电话:“喂,妈,噢,他没事了,好,我马上就回去。”
“是妈妈?”
“嗯。”他点点头。
韩一梅从衣架拿过钱子辰的羽绒服:“快回去吧。”
“那好,”钱子辰接过衣服站起来:“我走了。”
韩一梅笑着说:“这些菜都很好吃,我会都吃完的。”
“一定要吃啊,别留着……不过,也别撑着。”
“嗯,知道。”
钱子辰穿好羽绒服,韩一梅送他到门口。
钱子辰说:“好好休息。”
韩一梅说:“路上小心。”
两人告别,韩一梅关上门。走回客厅,坐到桌边。
哮天犬走过来,对他仰着头,眼含疑问。
韩一梅抱着它的头说:“没错哮哮,你做的对。别告诉贝尼,我在美国,其实是有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