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我从枯门岭回来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些天心情很难平静,总是想起遇到过的那些恐怖场景,常常被噩梦惊醒。
忽然想起已经好久没有回家去看父母了,刚好回去一趟,也能放松一下心情,我收拾好东西,锁上房门,然后到市场买了一些孝敬父母的东西就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距离村子好远,就看到父母正站在村口望眼欲穿的向远处张望着,我的心头一阵发酸,飞奔过去搂住他们两个,说实话,我在缅甸的时候唯一害怕的就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如今平安的回来,当真是恍若隔世啊。
老妈拍了拍我的后背,笑道:“孩子,这是怎么了?这么大了还撒娇!”
我没有把枯门岭的事和他们说,怕他们担心,强忍住心酸,笑着说:“我挺想你们的!”
老爸把我带回来的大包小裹接过去,在前面领路,老妈在后面陪着我,终于吃到了久违的老妈亲手包的饺子。
晚上躺在老爸烧得热乎乎的炕上,真是舒服极了,好多天没有踏踏实实的睡个安稳觉了,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十点钟,起来后老妈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本想帮他们干点活,可他们却当我是客人似的,什么活都不用我干,我很快又和自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混在了一起。
“赵镇,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我明天就要结婚啦,你刚好帮我忙活忙活!”林子笑着说,“那是当然的,我和六子他们保证帮你打理得妥妥帖贴的。”我拍着胸脯打了保票。
那天,我和六子还有大江忙前忙后的把他送进洞房,然后我们三个人又坐下来继续喝酒,“赵镇,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今天我们就喝个通宵,你看怎么样?”六子的舌头根子都硬了,还喋喋不休的劝我喝酒。
我也喝得有些头重脚轻,看看墙上的时钟,都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忽然想起如果一夜不归,老爸和老妈一定会惦记着睡不着觉的,就站起身来,说:“六子,我们喝得都不少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我请你们!”
见我起身要走,大江也劝道:“赵镇,都这么晚了,在这睡一宿再走吧,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的,这里不比市里,黑灯瞎火的万一撞到什么东西就不好办了!”
借着酒劲,又听他这么说,我对着他们挥挥手,转身向外走去,“你们不要吓唬我了,我赵镇什么没见过?我偏偏要回去,看看能撞到什么!”
见我执意要走,六子站起来拉我,他一个趔趄,把酒碗弄碎了一只,伸手扶住墙才站稳,大江忙扶住他。
我哈哈一笑,“你们也早点睡吧,明天见!”
我边哼着小曲边走出了大门口,农村人睡得都很早,只有林子家的屋里还有灯光,幸亏今晚的月色还不错,朦朦胧胧的可以看清楚道路,我走出村子,沿着羊肠小路向我家所在的村庄走。
两个村子相距大约四五里,村子之间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路的两边都是高大的白杨树,夜风吹过,树叶发出啪啪的响声,还有一阵阵咻咻的声响,好像有人在吹着口哨。
“不如带个手电筒出来了,”小路的两边都是排水沟,好几次差点掉进沟里,我有点后悔,自我开解道:“离家不远了,再走十几分钟就到家了!”
不远处有一点淡绿色的光亮,“咦,这里什么时候盖的房子?”离得稍近,我才发现那点光亮是从一座大房子的门口透过来的,“几年没回来,这里的变化还蛮大的,记得从前这里好像是一座坟地。”
走了这么多路确实有些累了,刚好可以过去抽支烟,歇一会,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亮灯处摸去。
村子里虽然通了电,可还是经常的停电,所以蜡烛也是家家必备的,终于来到光亮处,只见在屋旁高大的老槐树下面有一个方桌,桌子上面点着一根蜡烛,绿色的光亮正是蜡烛放射出来的,而在桌子的三面各坐着一个人,他们正在聚精会神的推牌九。
在农闲的时候,有人通宵赌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八几年的时候麻将还没有盛行,他们玩的最多的是牌九和小牌,小牌的玩法很接近现在的麻将,他们把水浒的人物画在长条形的塑料片上,现在还有很多老年人会玩,不过已经很少有人玩小牌了。
而牌九由于灵活有趣,输赢也快,更受玩家的青睐。
面南背北的那人穿着青色的缎子上衣,圆脸,高鼻梁,大嘴叉,生得满脸的横肉看起来很凶恶,他旁边堆的钱也最多,看来他是赢家。坐在他的对面的那个人身材瘦弱,穿着灰色上衣,小鼻子小眼的,脸都要贴到桌子上了,一定输得很惨。
一名长发女子面西而坐,穿着崭新的白色小袄,长得还算清秀,不过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每次输了钱都会低声叹息道:“唉。”有心不给,可看到青衣男子那刀子一样的目光,又不敢不给,颤抖着双手把钱推给那个人,那人毫不客气的收拢到自己身边。
附近村子的人我几乎都认识,可是这三个人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也许他们是这几年才搬过来的吧。
白衣女子和灰衣人手边的钱已经不多了,再有几把就得输得干干净净,我看过青衣人的牌,他的牌也并不好,可是每次都能大过那两个人一点点。
我把烟分给他们,他们却好像没看到我似的,只顾着玩牌九,我笑着摇摇头,“玩得这么认真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便不再理会他们,靠在大槐树上边抽烟边看他们玩牌。
忽然,那名青衣人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对着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到白衣女子的对面。
我很少赌博,对牌九的玩法也是稍懂而已,看他们玩得热火朝天的,我也有些手痒,既然他们让我加入,我就不客气了,我把兜里的零钱掏出来放在桌子上,青衣人贪婪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堆钱,而其他两个人也来了精神,好像要把我的钱瓜分掉似的。
“哼,有本事就来赢,”我寻思道,“就凭你们恐怕还不是我的对手!”借着酒劲,我对着青衣人摆了摆手,让他掷骰子。
青衣人点点头,骰子在桌面上转了几圈,然后一点和三点朝上,四点!
应该是灰衣人码牌,我先抓了两张牌放在面前,其他人也依次抓牌,我们那里牌九的玩法很简单,就是每人两张牌,然后亮牌比大小。
大家都有牌在手,青衣人面前的是一对鹅牌,他洋洋得意的看着别人,白衣女子小心翼翼的翻开面前的牌,竟然是一对杂五,比青衣人的鹅牌小了很多,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唉。”
灰衣人双手颤抖的摊开牌,却是一对梅花牌,只比鹅牌小了一点,他懊悔的摇摇头,又有气无力的低下头去。
青衣人目光炯炯的盯着我面前的牌,好像要看穿我的牌似的,我哈哈一笑,“初来贵地,孝敬你们一点也是应该的。”右手抓住两张牌,手腕一转,那两张牌已经翻了过来。
盛气凌人的青衣人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沮丧的把输了的钱扔到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