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晖一句话惊醒了我,我小心越过障碍来到他身边,只见他左侧地下一片狼藉。
七八个头盔东倒西歪的翻在地上,棉衣也四下三散开好几件,看着真像是一个个人东倒西歪的趴着卧着。到处都是血迹,大片的、红色的血迹,或溅或洒,触目惊心。
“应当是朱投发现了通道,追到这里,出洞的时候被偷袭了……”宁晖沉声做着推断。
“是谁,”我涩着嗓子接着问,“偷袭了他?”宁晖没有回答我,不知道他是不确认还是没有头绪。我继续猜,“是那第四个人么?他杀了自己两个队友,然后躲在这里偷袭了朱投?”
这次宁晖没有教训我要少假设多观察,他微微点了下头,接着转动手腕,手电电光缓缓移动起来。
我盯着他手电照射的地方,突然有些发懵,这里有些不对头……宁晖应当也是发现了,所以一直照着,默不作声的思索。
地上有一道很明显的拖曳的痕迹,似有人用重物扫出一条道路。所有的挡路的东西,棉衣、头盔,或者水壶与子丨弹丨带,都被排扫开来,露出石质地面。
地面应为石灰岩,灰白色,因此清楚的留下了一道艳红的新鲜血迹,已经半凝固。血印成长条状,初时浓,越拖越枯,似书法中的涩笔一般。如果不是知道朱投强撑着又回到了之前的乱葬坑里,我会得出朱投在这里被袭击后又被袭击者拖走的结论。
手电光追着血迹一路延伸,一直到边缘地带,接着宁晖收回手电光,照着他脚下的一块地面。他突然蹲了下去,用手摸了摸地面的某一处。
我问,“怎么?”
宁晖没有回答,只是调整了光的射角,我跟着看去,很仔细的看,发现一块浅浅的印迹。
“水迹,”宁晖做着判断,“石灰石吸水率高,水都被吸下去了,应该是朱投留下的……”
被他这样一提示,我也在那长长的血色拖痕中发现点状圆印,很稀少,不太容易看出。
“来,跟上!”宁晖一声吩咐,举步沿着痕迹走去。
我紧紧跟着宁晖,忍不住将封一平给我的探路棒自背包中抽出握在手中。
宁晖一开始还因小心而走得慢而谨慎,渐渐的,越来越快。但我们落脚都极轻,不想惊动身边的黑暗。
突然在我们俩‘嚓嚓’的脚步声中穿插了另外一种细微而密集的声音,很奇特,像是长而尖利的指甲在抓挠墙壁。它虽然细碎却有极大贯穿力,初时小,旋即变大,从我们前方的黑暗开始蔓延开来,直至将我们团团包围。
它刺着我的耳膜,似有蚂蚁在血管中乱爬一般,让我头皮阵阵发麻。
宁晖停下,身子微微伏低,然后用手电照向前方,那声音似乎弱了些。我们此时已经离边缘石壁很近,光圈正停在我们前面壁上,映出一个圆形的光斑。
我看见异景。
光圈照亮范围内,石壁突然颤动起来——确切的形容一下,是满壁的黑斑开始颤动起来,跟着那指甲挠壁的声音再度响起,随着黑斑颤动的频率加急,声音越来越响。
我好想找个耳塞把耳朵堵住。
接下来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黑斑不但原地颤动,甚至移动起来!毫无规则的,朝光圈外头挤去,然后露出灰白色的、与我们脚下石壁材质近似的石灰岩底。
“是甲虫……”宁晖回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我脸上惊惧太过明显,他眼中微有笑意。
我讶问,“甲虫?”
“是,”他详细解释了一句,“就是那种我们在进通道之前的那个洞穴里看见的,不过,这里的个头更大一些。”
噢!我立时醒悟过来,原来这里的石壁就是灰白色的石灰岩,但是不知道什么缘故,满壁都趴着黑色的大型甲虫,黑暗里手电光照强度不够,所以远看上去这些甲虫就像石壁上的黑斑一般。大概是被我们的足音所惊,甲虫便骚动起来,脚肢在岩壁上攀爬,或者互相碰撞,就发出了那种挠心的细碎声响。
地底生物一般都怕光,这甲虫想必也是。此时它们被宁晖的手电电光所惊动,慌张的想躲开光线。
虽然解了疑惑,但一想到偌大地方爬满了这种形状诡异的甲虫,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恶寒。
我们继续潜行,脚步已经放到最轻,但甲虫还是焦躁不安,它们真是很容易被惊动的生物啊……我略带嫌弃的想。
二十多米的距离没多久便快走到了头。
宁晖站定,说了一句,“没路了。”
我偏头,视线越过他的身边朝前望去,我们停下的地方离石壁还有不少距离,他怎么不继续走了呢?
宁晖似是知道我的疑惑,用他的手电在前面地下一扫,续道,“从这里开始,断了。”周遭杂音太大,他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一个一个字撞着石壁,产生了轻微的回音。
我举起手电照去,这才发现平台没有直接延伸至底,而是断在离墙壁四五米之处,边缘是往下的坡,宁晖此时站着的地方,就是在坡度刚开始的位置。坡初时缓,越来越急,由于视角有限,在我们站立的地方看不见坡的最外侧缘,也看不见断崖底下是什么。
可是那道拖着的血迹却没有停止,一直延伸着消失在斜坡的尽头。
宁晖试探着走了两步,弧度太大,无法让人站住脚,他想了想,整个人趴了下来匍匐着,又往前爬了几下,他用手电照了照,说,“快到边缘了,我再往下一些。”
我将我身边的一个头盔翻了过来,将手电搁在里面,调整了角度,让手电正好照着宁晖,然后蹲下伸手握住了宁晖的脚踝,说,“我来给你做个保护。”
宁晖轻笑传了来,“你力气够么?”
“够的!”我手下多加了几分力气,认真的再道了句,“放心,我一定会抓住你!”
宁晖回头来看我,脸上本有未及收去的笑,却不知为何突然神色大变。一瞬间他的眼眸大张,随之一声短促有力的低吼,“小心身后!”
我是否应该感谢上帝给了宁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因为随着他的那句低吼,我无比清楚的在他的瞳仁中看见了我身后的景象。
那是一个人,猫着腰,手中握着一根棒子朝我的头部敲来……
【偷袭】
风声已然袭到后脑,我及时低下头来,并就近抓起一只头盔,在身体朝前扑的同时罩在脑后。那一棒顺势果然敲在了头盔上!只听咚一声响,我的后脑被撞击而来的头盔边沿砸得生疼,但好歹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我朝前扑的力气用过了几分,去势太急,沿着下坡滑了好长距离。我手脚一路乱爬乱抓,终于抠着地面一块微弱凸起。借着那一点力,将身体停下来。此时我已经越过了宁晖,匍匐着停在崖边,脑袋伸了半拉出去,一瞄之下,只觉悬崖底黑乎乎,不知到有多高。
无暇细想其他,我扭着身体朝后缩,只听风声再起,却不是针对我。原来见一击不中,来人将目标转向了宁晖。我抬眼看时,他正一脚朝宁晖蹬去,估计想踩着宁晖的腰将他踢下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