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9日凌晨2:18,城市中心摩天大厦顶层——
有谁曾在深夜站在大厦的顶层?
夜绝非如墨。云层里渗漏出来的飘渺月光,城市似睡未睡,警惕而寂寥地投来的探射灯光彼此惨白的交织在一起,勾勒出夜魔黛青色的巨相,它由残雾形成的巨大袍袖卷起冰冷彻骨的夜风咆哮而来,瞬间将你吞没其中……
为什么深夜会站在大厦的顶层?这样的场景会令所有看到的人触目惊心!
那么,13个人同时出现在深夜的大厦顶层呢?
13个渺小的身影站在这个城市巨物顶层的边缘。
黛青色夜魔的巨大风袍,将他们的头发,衣服,甚至他们的皮肤吹得疯狂扬起,犹如不负重荷,破败乱舞的帆。
冰冷的风在耳边咆哮,吞没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冰冷的风在全身乱舞,正在迅速夺去体感,夜魔的风袍戏谑地玩弄着他们身体的平衡,仿若一个失神,摇晃的身体就会从这里直坠下去,从88层直坠向漆黑的柏油马路……犹如铅垂般高速经过88层的玻璃窗,坠向漆黑、冰冷而僵硬的地面!
在生与死的边界时,才能感到死神强大无匹的恶意,它让你神经因为惊恐而痉挛,掏空你肺中所有的空气,并伺机在你惊吓过度时吸走你的魂魄……
渺小的躯体在狂风中颤抖,刚还洋溢着的得意笑容早就寻之无踪,他们个个表情夸张扭曲,几欲崩溃。
除了一个人。
他的眼神是如此不同,睁得奇大的眼睛里不是频死前的崩溃与失心疯般的挣扎,而是洋溢出一股仿若来自深渊般的亢奋,这股亢奋让他眼膜充血,瞳孔显出血色;他有着极深的黑眼圈里,就像一个嗜夜如命的瘾君子;血色双目深陷在黑夜般的眼圈中,他像极了在深夜里发现了猎物的乌鸦;他刻意将刘海修剪成了锯齿状,过于漆黑的头发让他的皮肤看上去苍白得吓人;他年轻而消瘦,身体的不足完全由他的精神来弥补,他有着过于顽强的意志,犹如柔韧的钢筋般存在于他的体内,让他瘦弱的身体没有因为站在大厦楼顶而颤抖,相反让他无比亢奋,他压抑着这股亢奋,但双目却将他的秘密泄露无疑。
一点红光在他上衣口袋中频频闪烁着。
他在喃喃自语,语调压抑而兴奋:
“这不是《危机边缘》,我不是剧中的超能力者,周围的12个人也不是跟随着我的悲伤而聚集到此的自杀者。
今晚……(风大消音)最高峰,就是从这88层的大厦顶上跳下去!
跳下去的人,将拥有加入真正……(风大消音)的资格。
我不记得之前的party上,我为了争取资格做了什么疯狂的事,但我却清楚的明白即将发生的事意味着什么……那是,与过去诀别!”
说完这些话,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拉出了一道诡异无比,却异常满意的笑容。
——11天前,10月29日8:57,城市商务区街道——
城市,有时候就像大海中的珊瑚礁,拨地而起的建筑犹如嶙峋各异的珊瑚,有了它们,各式各样的鱼才能悠游其中。城市庞大无比,在诸多建筑的庇荫中,人类纷乱而有序的行走着,在这片喧嚣中,人们不在意别人是谁,即使擦身而过也毫不留意。
他应该是古怪的,但没人在意。
他的帽子压得很低,他高高的竖起领子,但即使这样也能看到他过于苍白的皮肤;他尽量遮掩着犹如化了烟熏妆般的黑眼圈,作为潜伏在城市中的角色来说,这样的印记太过鲜明;他企图将面部全部遮住,只留出他的眼睛,这样足够了,也最完美。
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支录音笔,按下开关,一个小红点亮起。
他开始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嘶哑而带着某种雀跃般的亢奋:
“10月24日早上8点57分,阊森的音频记录。
离9点还有3分钟,满街都是情愿死在昨晚,极度厌恶今早的人。他们花掉了之前所有的时间来遗忘昨天的白天,现在却要在3分钟内再次全副准备与之前令自己生厌的记忆无缝衔接。他们如此匆忙,生怕错过今天的自虐。因为这样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但什么才是正常的生活?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
我见过种种劣迹,所有人都生活在充斥着劣迹的世界中。我们目睹它们,默认它们,制造它们,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名利,才能踩在许许多多人的头上,享受特权。与初级劣迹制造者不同,高深的劣迹制造者学会隐藏,将劣迹成功的藏在冠冕堂皇的理由后面,才能让他们的劣迹长大、扩散以换得更多的利益;这样的行为被称为‘情商’,情商往往与获得的利益成正比;这就是这个物欲世界的规则。
而我特别善于发现这些高深者隐藏的劣迹,因为我时而有效的‘鬼目’,越深我越有兴趣。
许多人都看不到,劣迹会在身体上留下印记:先是灰暗的阴影,然后是加深为黑影,最后是裂缝,裂缝一旦崩坏就无可挽回了。我凭此来判断他行使劣迹的年份与程度。
这些印记会渐渐在现实中显山露水,犹如阴影一般出现在身体上,或渗入命运中,这应该就是被称为‘报应’的东西。
比如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双眼就会出现阴影;比如造谣的人嘴部会出现阴影;比如算计别人的人,他的心脏部位就会变得黑沉(所以常被人称为黑心)等等。
比如街边的这个乞丐,他演着双目失明,孤苦无依的角色,演出服褴褛肮脏,胸口挂着一个写满了凄惨谎言的牌子。在我的‘鬼目’中,他的双目与嘴呈现黯黑色,很明显他是在撒谎与欺骗,用不了多久,他的这两部分就会真正陷入黑色阴影中,也许他有一天会真的失明。当然现在他的视力不会比路过的人差到哪里去,那牌子上的字就是他自己写的,已经干涸的油墨印还留在他的手指上。”
阊森路过一家快餐店,他买了一杯咖啡,但他的目光停留在年轻貌美的售货小姐身上,他烟熏妆般的黑眼圈里,因为狡黠的笑容,眼睛被拉得狭长,他嘶哑的声音说道:“晚上你不在这里上班吧?”
售货小姐的目光还留在他浓重的黑眼圈上,听到他的说话,递找零的手微微一颤,但脸上依旧绽放出了纯真的笑容:“我们有晚班服务生,先生。”
阊森并不接话,他诡异的笑着走开了。在他的“鬼目”中,他清晰的看到了两团灰色的影子,一团在售货小姐的身上,那是一件露背晚礼服的影子;另一团在她的双肩,那是她现在束着的马尾辫放下后,性感的波浪卷发。
阊森喝了口咖啡,继续喃喃自语:“这些不过是小插曲,而某些阴影却会引起我的极大兴趣,我的目光会紧紧的缠绕住他,直到发现他的秘密。每个人的秘密就是他的“七寸”,而我只攻7寸。
我靠此为生。”
市公丨安丨局。
“10月24日9点27分,市公丨安丨局。如果每个阴影背后的秘密犹如一段乐曲,那么我即将深入的这个秘密就如同恢弘的交响乐。这里是交响乐的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