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一个是我爷爷的故事。
第二章舞龙
舞龙,在我国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了。作为中华民族的象征,我们都愿意相信自己是龙的传人,并且以此为豪。同时舞龙也是件振奋民族精神的事。真正亲身看过舞龙的人应该都有过这种感觉,就是随着鼓点的起落和龙身的翻滚,胸中会凭空涌起一腔热血,迸发一股豪情。仿佛有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充盈于身。以至发展至今,世界各地只要有华人居住的地方,过盛大节日的时候也都还保留着舞龙的习俗。
话说舞龙也分南龙,北龙。南龙龙身较重,重气势。北龙较轻,重花巧。我搞不清楚我家乡的龙是属于哪种。不过根据爷爷的讲叙应该是属于南龙一系的吧。前些年我们一家人回老家过年,正值正月初一晚上,又恰巧赶上舞龙的,爷爷70好几的高龄了都忍不住跟着人群走了十好几里。不过看完回家就直叹气,摇头。老爸故意笑着问老爷子怎么样?好看不?老爷子眼一瞪,气的嘴角的白胡子一翘一翘的骂道,那舞的是个屁龙啊,连个蛇样都不像。打小奶奶就很护我爸几兄弟,看爷爷上了脾气,老爸要挨骂了,赶紧从厨房跑出来冲爷爷说道,个死老头子,难不成你当年舞龙能舞出个蛇样来?爷爷一见奶奶气焰就低了一大截低声嘟噜了句,我可不舞蛇样,我那舞的是龙样,当年村里的小伙子除了我有几个人敢舞咱家那老龙头?
一听爷爷当年也舞过龙,我便开始缠着爷爷给我讲当年的故事。虽然我现在也是20好几的人了,从小便是听爷爷的故事长大的。但对爷爷口里的那些故事更是一直怎么听都听不厌。其实关于爷爷舞龙的故事我已经听了不下几十遍了,但是老人嘛,有时候总需要人像哄小孩一样哄着点。因为他们到了一定的年纪身体慢慢衰老,于是就更喜欢回忆当年年轻时候的事情。也只有在故事里他才能回到过去,回到那段风华正茂的年华,……
爷爷这辈子到老脾气都冲,年轻的时候更盛,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唯独怕我奶奶那一米六不到的小老太太。我二姑妈就经常说啊,说:“咱家老爷子发起火来你就是叫消防队来都是白搭,赶紧的把咱家老太太叫来,两句话保管低眉顺眼靠墙根立正站好。众人每每听到这话都是一阵大笑。爷爷听到也最多说句,死丫头,没大没小。笑过后我想这应该就是人们说的一物降一物吧,想起小时候有次问爷爷,你为什么那么怕奶奶啊?难道你打不过她?爷爷用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一下子便把我提起来放到膝盖上,打着哈哈笑着说道:“傻小子,你爷爷不是怕你奶奶,只是你爸爸兄弟姊妹多,7个孩子加我和你奶奶一家9口负担大,最穷的时候啊,咱家里是连锅盖都接不开啊,你奶奶都没怨过爷爷一句,跟着爷爷她吃了一辈子苦头,你说我怎么还能让她受气呢?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哈哈哈哈……”
爷爷年轻背没驼的时候是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头,在附近乡里同年人中算是鹤立鸡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更是让太爷没少操心。那时候太爷承了祖业家里在十里八乡来讲还算有点钱,于是想把我爷爷送去读书。爷爷却是宁可下地里干活也不去学校,没办法,太爷一个人逮也逮不住,只有喊来大太爷(太爷的哥哥,爷爷的大伯)两人一起用梯子把爷爷绑住往村里私塾送。送去完了还不等我两太爷回家,我爷爷就先跑到了咱老家后的小山沟里躲着烤红薯吃去了。结果把我太爷爷给气的连呼两声“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然后只好作罢。反正家里当时也不缺钱,就由他去吧。
于是没人管了的爷爷更是无法无天,打架闹事,掏窝,打鸟,自家地里的红薯不要,偏要去偷别人家地里的。反正啦,村里只要出闹子,就不会没有他的份。更有甚的一回,是爷爷16岁的那年,闲玩的无聊了,不知道他怎么弄的,竟然一个人把那村头全村人用来碾米的3.400斤的大石磨给折腾到了村尾的田沟子里去了。等村里人找来的时候,我太爷气的拿竹片硬是把我爷爷身上给抽出了几条血印。就这样也没能改掉他的脾气。
然后等到爷爷18.9岁的时候,家里终因为一些变故渐渐衰败,到最后搞的只剩勉强能够度日的地步,尽管当时爷爷也已经懂事,开始帮着家里干活了,但是一家子人还是恨不得吃不饱。爷爷虽然力气大干的活多,但是也特能吃,一顿能用蓝边的大海碗干5大碗饭。太爷爷无奈养不起了,于是说:“首高(爷爷小名)啊,你也不小了,当年叫你念书你不念,你看家里的情况,要不我叫幺爹送你出去学门手艺?以后也好有个吃饭的家伙?”爷爷吭哧吭哧的只管埋头猛往嘴里招呼,也不应声。等吃完才一摸嘴,闷哼哼的说道:“我不想出去,就想留村里,等下我自己去问下幺爹,看村里有没啥管吃喝的事做。”
当时我们老家是按宗族来居住的,就是一个村子一个姓,外姓人是不让进村的。所以村里的人都算是本家,辈分最大的村里人也就不管老少都得叫他幺爹。有什么事也都得叫幺爹来出面做主。
估摸幺爹家也吃完饭后,爷爷就在家里门旮旯(门后,我们村家家户户都习惯把农具放在门后)提了把羊角(跟十字镐差不多,只是比十字镐还要沉很多,一般是开山才用的重装备)跑到幺爹家门口大喊道:“幺爹,幺爹啊,嗯那(对长辈的尊称,类似“您”的意思)出来哈子。我是首高啊,找嗯那有卡(点)子事。”喊了半天,幺爹没出来,倒是幺爹的大儿子双生出来了。
只见双生往门外一站,回身把门给关上后,边剔着牙边说道:“首高啊,你喊我伯(爸爸)搞么事啊?他不带屋滴(不在家)。有么事你跟我说吧。”
“跟你有个屁好说的啊,我找幺爹,你是幺爹么?”一句话把双生呛的,差点就想抢上前来跟我爷爷干一场,只是看了看我爷爷手中的家伙。没敢迈出那步。爷爷那会打架横是出了名的。下手黑,不打则以,打就往死里打,并且是一旦动起手来逮着啥就用啥打。一般3.4个人根本就不带他耍的。所以虽然双生也不是好惹的主,却也不敢拿我爷爷怎么样。
(村里虽都是本家,但是双生经常仗着自己兄弟多,老爹辈分大,欺负村子里辈分低的同宗。而我家在族里辈分也不小,我爷爷又能打,他才一直没敢把主意打到我爷爷头上,我爷爷也就不好跟他计较。但两人平时却是看对方都不是很顺眼。)
见双生那吹胡子瞪眼,又不敢上的架势,我爷爷牙缝里“嗤”了一声,又不管不顾的喊了起来:“幺爹哦,我不是来捣蛋的。我是想叫嗯哪给我找个事做哈哦,我吃的多,我伯怕养不起我啰。”一句话没说完,幺爹就打着哈哈从屋里出来了“你个小崽子,不是来闹事的就好,来找我就找我,还带把羊角,把你幺爹我都骇的不敢出来,怕是哪惹到你个混球了,你来跟我扯皮勒,我这把子老骨头可经不住你一羊角。”爷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说道:“哪敢啊。“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幺爹一番话说的我爷爷更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