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冯慎答应一声,用心暗背。
咸观道人接着道:“道生万物,天地乃物中之大者,人为物中之灵者。别求于道,人同天地,以心比天,以肾比地,肝为阳位,肺为阴位。心肾相去八寸四分,其天地覆载之间比也。气比阳而液比阴。子午之时,比夏至、冬至之节;卯酉之时,比春分、秋分之节。以一日比一年。以一日用八卦,时比八节,子时肾中气生,卯时气到肝,肝为阳,其气旺,阳升以入阳位,春分之比也,午时气到心,积气生液,夏至阳升到天而阴生之比也;午时心中液生,酉时液到肺,肺为阴,其液盛,阴降以入阴位,秋分之比也,子时液到肾,积液生气,冬至阴降到地而阳生之比也。周而复始,日月循环,无损无亏,自可延年。”
冯慎又默诵了数遍,这道:“大师父,弟子勉强记了个大概。”
咸观道人点了点头,“那已属不易了,慎儿,你体内任督二脉已通,安炉立鼎、混元筑基亦非难事。但你要记住:圣凡之别,乃一敬一肆、一克一罔而已,若信之不笃,修之不勤,纵使天赋异禀,也终究难得大道。”
冯慎道:“弟子谨记心中!”
“好!”咸观道人轻声道:“现在你闭上双目,将坐姿调好。要松肩垂肘,含胸拔背,下颔收、齿微叩、唇轻合、舌舐上颚。心无杂想,空明澄澈……慢慢的呼……吸……静虚平定,物我两忘……再呼……再吸……”
冯慎依法施为,试着归摄心念、缓吐深纳。渐渐的,一股暖流起自丹田,徐徐游走于周身经络。待那股气息绕体行了几周后,冯慎只觉淤滞顿通、妙不可言。再睁开眼时,已是神清气爽、畅快淋漓。
冯慎将额头细汗一拭,喜道:“大师父,这小周天的吐纳功法确实神妙,弟子刚练了这一会儿,胸口伤处便已不觉痛楚。”
咸观道人道:“慎儿,方才从你的气息上听来,纳气之法你已初窥门径,然那吐气之法,却仍有瑕疵。”
冯慎一怔,赶忙道:“弟子的不足之处,还请大师父指正。”
咸观道人道:“吐气有六法,谓之吹、呼、唏、呵、嘘、呬。吹以去风,呼以去热,唏以去烦,呵以下气,嘘以散滞,呬以解极……六法各有六用,不可混而为一、草率吐排。若意不静,当用‘唏’字诀;如脉象塞,则使‘嘘’字诀,以此类推……”
冯慎又试着呼吐几次,咸观道人也再纠正了几番,不知不觉间,已近晌午……
之后的日子里,冯慎一有空闲,便暗中习练那吐纳之法。香瓜虽与花无声吵吵闹闹,但也通过挥石击鱼、弹石打鸟等玩笑赌试,跟着他学了不少接发暗器的诀窍。
光阴如梭,好似那运河中的流水般,昼夜不舍。不一日,趸船经由临清、济宁、滕州、徐州、扬州等处,行至了苏南镇江府境。
一进镇江,香瓜就朝着岸上直耸鼻子。“你们快闻闻,怎么有好大一股子酸味儿呀?”
“大惊小怪!”花无声哼道:“这镇江府盛产香醋,酿醋的作坊店铺林林总总,能闻到酸味儿,又有什么稀奇?”
香瓜作势在花无声身旁嗅了几下,突然问道:“臭穷酸,这里该不会是你的老家吧?”
花无声皱眉道:“不是!你这臭丫头问这个做什么?”
香瓜道:“俺觉得呀,也就只有这种产醋的地方,才能熏出像你这样酸里酸气的人来!”
花无声怒道:“你这臭丫头给我等着吧!待会一靠岸,我立马买上一桶老陈醋给你灌下!哼哼,等到了那时候,再瞧瞧到底是谁更酸!”
“你敢!?”香瓜双手掐腰,“你要敢灌俺,回头俺就去把你从扬州买来的那几箱破书全扔河里去!”
“你敢!?”香瓜双手掐腰,“你要敢灌俺,回头俺就去把你从扬州买来的那几箱破书全扔河里去!”
“破书?”花无声气道:“你知道那些书花了多少银子么?”
香瓜也气道:“你还有脸讲?你花的那些银子,还不是俺冯大哥的?”
二人越吵,声音便越高,引得岸上行人都纷纷看过来。空如师太赶紧拦在二人之间,无奈的笑道:“你们俩儿都斗了一路的嘴了,该消停些了吧?”
花无声气呼呼的向冯慎道:“小子,别老成天的打坐练气,有空多约束下那个臭丫头!没瞧见么?她哪里还有点当徒弟的样子?”
冯慎刚回声“是”,香瓜也有样学样,拉着咸观道人道:“大师父,你也多管管那个臭穷酸呀!他总在冯大哥那里骗钱,哪里还有点当师父的样子?”
“哈哈哈……”咸观道人大笑道:“香瓜呀,看来这些日子里,你长进不小啊,跟你三师父学得是越来越滑头了。”
“嘿嘿……”香瓜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大师父,这个就叫做‘近墨者黑’吧?”
“你瞧瞧!”咸观道人笑道:“临了还不忘挤兑一把,哈哈……哪还是那个刚上船时的憨丫头呀?”
空如师太也打趣道:“看来,还是三师哥教导有方。”
“师妹,你也来取笑我?”花无声忿然道:“冯慎,你小子给我过来!”
冯慎赶紧上前道:“弟子在此,三师父有何见教?”
花无声看了香瓜一眼,道:“罚你小子今天不准吃饭!”
冯慎一怔,“三师父,弟子哪里做错了?”
花无声道:“还哪里做错了?当初不是你将那臭丫头带上船来,我如今会生这么大的气么?你大错特错,所以不准你吃饭!”
香瓜怒道:“臭穷酸,你欺负俺冯大哥算什么本事?”
花无声得意道:“治你这臭丫头最好的法子么……就是难为冯慎这小子!哼哼哼,这就叫做‘打蛇打七寸’、‘治你先治他’!”
说笑间,趸船又航至运河的汊港,方拐了个弯,岸上突然出现了一队官兵。那些官兵拿刀搭箭,冲着河心便大呼小叫:“喂!河里那艘大船,快快靠到岸上来!”
见是官兵,花无声心下一紧。“难道是从京师追来的鹰爪子?”
咸观道人定睛看了看,摇头道:“应该不是,他们从服色上看来,倒像是地方上的兵勇。”
岸上官兵又喊道:“听见没有?快快靠岸!再不过来,我们可要放箭了!”
“这帮贼厮鸟真乃飞扬跋扈!”花无声怒道:“掌门师哥,我上岸去将他们打发了吧?”
咸观道人摆手道:“人多眼杂,不可生事。”
然看到那伙凶神恶煞的官兵,船老大和众伙计全吓坏了,跑到船头上问道:“几位客官,你们看这事怎么办啊?再不停船,那些兵怕是真的会放箭啊……”
咸观道人道:“船家,民不跟官斗,咱们依他们靠岸就是了。”
“好好,道爷您老是个明白人……”船老大说完,急急向岸上喊道:“军爷们千万别放箭啊!我们这便开过去!”
见趸船离岸越来越近,咸观道人悄声嘱咐道:“待会随机应变,一切小心行事,没有我的号令,都不准显露武功。”
众人点点头,“是!”
趸船刚停在岸边,几名兵勇就跳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搭好踏板,一名把总模样的人便大摇大摆的走上船来。
那把总瘦得跟猴子似的,在船上这里瞧瞧,那里望望,连连点头。“嗯,这船倒算合适……哪个是船老大?”
船老大赶紧上前道:“小的见过总爷。”
那把总问道:“你这船是打哪里来?”
船老大回道:“是打京城过来。”
“京城?”那把总眉头一皱,看了看咸观道人等。“那些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