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一愣,随即赶忙翻身,从被他逼住的角落里滚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便听到蒋毅峰发出一声惨叫,再一次被僵尸扔了出去。整个人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喷出一口鲜血来。
僵尸被他激怒,转身向他扑了过去。
那一刻,看到蒋毅峰陷于危险之中,我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也浑然忘了我身上的伤口。从地上捡起桃木剑,站起身猛冲过去,对准僵尸的背脊,狠狠地就是一剑刺入。
僵尸猛地一挺身,嘶嚎一声。
眼看着桃木剑刺入,我哪里还肯再给僵尸回头的机会?手中桃木剑猛然向下划去,随着几声凄厉的嘶吼。僵尸就好像突然被抽走了精神一样,轰然扑倒在地,再没有了声息。
见僵尸不再有动静,我连忙向蒋毅峰跑去。他刚刚那两下摔得绝对不清,看起来受伤十分严重的样子。
虽然他也曾经对我态度很不好,但在几个月之前,我们就已经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了。而这一次,又是他不畏危险的豁出性命救了我。这份情义,实在让我感动。
“喂喂喂,你这幅表情什么意思啊?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可不想当你的主顾。我大好的日子还长着呢!”蒋毅峰夸张地躲避过我伸过来的手,对我笑了笑道,“你说你也真是的,明明能制得住他,偏要犹豫什么?差点儿连小命都丢了吧?”
我心中愧疚,不好意思的避开他的眼神。
如果不是形势紧急,我怕也没那么快的想到制服毛僵的办法。
当然,更多的,应该是我也没有想到,孙老爷子起尸才经历了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竟然就能变成了毛僵,实在是不可思议。
按理来说,我们抬棺匠最容易遇到的僵尸其实很低级,往往都是紫僵或者是白僵,遇到绿僵的时候都很少。
所谓紫僵,其实很多时候都不能算作是僵尸。他们只不过因为某种巧合,而导致死后血液中产生了尸毒,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而使身体呈现紫色。有些尸体即便发展到这一步,也不会起尸,还是需要一些条件的。
而白僵,则是尸体内的血液流失,因此才呈现出白色。
紫僵和白僵都比较容易对付,首先,他们都是怕光的,往往只能在夜晚阴气重的时候起尸,而白天是根本不敢出来见日光的。其次,他们怕鸡血、狗血,而且因为中国古语,鸡鸣夜半、狗叫天明的说法,他们怕启明鸡叫,同时也怕狗叫。除非是因为自身的执念而起尸,否则起尸初期,往往也比较怕人。
这两种僵尸,对于抬棺匠而言,都比较好处理,因为祖上流传下来的克制他们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
而遇到毛僵,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那么三五次。这种僵尸全身弥漫着黑色的煞气,在尸体外形成了一层保护层。不怕阳光,不惧水火,等闲的鸡血、狗血也拿他没有办法。
我不是专业的道士,只是个抬棺匠,对于这种僵尸知之甚少。据我所知,唯有脊梁骨的位置,是他们的弱点。
当时那种情况,很难说到底是我突然想到了克制的办法,还是干脆就是本能的反应,亦或是真的有祖先保佑。否则,如果真的等到我把办法想清楚,怕是不仅我和蒋毅峰,失去控制的僵尸怕是会将整个村子都祸害完了。
蒋毅峰此时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大概是伤的不是很严重。我稍稍放下心来,这时才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了。
向旁边看了一眼,我顿时愣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被我用红绳拴在牛老爷子手腕上的公鸡竟然已经死掉了。
再看床上的牛老汉,他整张脸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色。一股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我急急忙忙过去,摸了摸他的体温、脉搏、呼吸,又紧紧凑在胸口,感觉了一下他的心跳。
紧接着,便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的地上。
“九娇,你没事吧?”蒋毅峰站起身来,走到我旁边。
不,我有事。
或许不是我有事,而是牛老汉真的出大事了。
鸡鸣第一声时,明显已经被我送入他体内的魂魄此时已经全都不见了。三魂七魄,都不在,人也理所当然的没有了一丝阳气。
回想起我被惊醒时的那声惨叫,虽然我并没有听过牛老汉的声音,但我心中却十分笃定,那就是他的声音。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回魂后的牛老汉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看,结果被吓得当场七魄具散,至于他的三魂……
“迷雾林?”我几乎是无意识的说出这个名字。
蒋毅峰冲动地抓住了我,“你说什么?迷雾林?”
“恐怕是的。”对于蒋毅峰,我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当初的事情我都已经跟他说过了。而此时牛老汉的三魂不见了,我更是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跟那个尚未解密的迷雾林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蒋毅峰对于迷雾林的事情有着很深的执念,而我,由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也不得不对那个地方起了执念。
我们都很想知道迷雾林真正的秘密,但是我同样清楚的是,爷爷穷尽一生也没有探索出来且几次遇险的秘密,不是我们两个毛头小子毫无准备之下就能解决得了的。
这种事情,只能暂时搁置,等到有了把握再去揭秘。否则,必然会害人害己。
这次的事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盲目的自信,如果不是我执意要给牛老汉招魂,怕也不会有这么多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我不免深深地自责起来。
不知不觉的,天已经亮了。
我跟所有人解释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看得出很多人都对此抱有怀疑的态度的,但事已至此,再加上牛老汉没有其他的亲属,他这一死也没有引发什么太大的波折。
孙老爷子需要重新下葬,牛老汉的丧尸也需要处理。我虽然受了伤,但也还是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妥当,才能放心离开。
蒋毅峰的伤势不轻,本来我希望他先回去,但他执意不肯。
等我们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数日以后了。
由于我们两个身上都带着伤,倒是让奶奶和敏敏两个人很是担心。
伤口中了尸毒,虽然有祖传的方法可以医治,但恢复起来却很慢。我们两个一直养了将近一个月,才总算好得七七八八。
自从山后村的事情之后,几个月都没有再出什么事情。期间我也接了几桩白事,但始终没有再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日子好想就要这样一直平静的过下去,但生活又怎么可能真的尽如人意。平静之中,不可避免的又起了波澜。
当我知道出事了的时候,坟山上的一处不知道哪个年代葬在那里的老坟旁,已经围满了虎视眈眈的乡亲。
依旧是村长亲自来叫我,一路上,我也大概打听清楚了事情。
不仅是我们村,周围的几个村下面,都有很多的古墓。这些古墓从很久以前就存在这里,历经数千年数百年的时间,不知躲过了多少次浩劫。然而这一次,恐怕是再保不住了。
疯狂的时代总会诞生很多疯狂的人,而在我们村子,最疯狂的一个,大概就是我那个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