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凤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蒋正心等了好一会,不见回应,说道:“我要回去了,有话让我带给谁吗?”
周凤尘说道:“没有。”
蒋正心默默的看了他一会,眨眼消失在原地。
雨越下越大,透过密集的枝叶滴落下来。
周凤尘回过神,转身返回老蛮山。
到了山门前时已经快到午夜了。
山门的四个守卫凶神恶煞的站了出来,“来者止步!”
话音刚落,角落的漆德一窜了出来,冲着四人劈头盖脸一顿揍,“止你老母,混账东西!”
然后一脸笑容的凑上来作揖行礼,“大护法,外出回来了?”
周凤尘直接无视,一步步走进山门。
连绵的宫观群,此时还有一大半亮着灯,修行之人作息时间和普通人也差不多。
周凤尘信步朝着“波澜园”走去,拐过几道弯,前面三个身影淋着雨,嘻嘻哈哈的走了过来,听声音,年纪都不大,但距离老远,便嗅到一股酒气。
离的近了,其中一个人指着周凤尘,“哪个堂的弟子大晚上不睡觉?要死啊!”
周凤尘抬头看了一眼。
恰好对面三人也看了过来,这一看,三张还有些稚嫩的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
正是苏晓晓的双胞胎儿子和唐圣幼!
尤其是唐圣幼,身体剧烈的哆嗦,脸色白的吓人,酒意瞬间没了。
周凤尘停下脚步。
“噗通!”
三人齐齐跪下了。
苏晓晓的一对儿子颤声说道:“见、见过大、大、大护法!”
唐圣幼哆嗦个不停,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要说世上他最恨谁,一定是周凤尘,最怕谁,也还是周凤尘,周凤尘的事,哪怕他再恨,仍旧是时时关注着,每一件都令他震撼的无以复加。
周凤尘默默看着,没说话。
远处一道撑着伞的身影匆匆赶来,到了近前动作有些僵,脸色更是无比难看,正是苏晓晓。
她完全不敢面对周凤尘,但是看着几个孩子,扔了伞“噗通”跪了下去,神色卑微到了尘埃,“对、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也许是为了三个孩子,也许是为了当年之事,但总归是迟了很多年说了出来。
周凤尘默默的看了一会,转身离开,“没有成年,不要喝酒,管不住就交给金雕羽,他很会管孩子。”
苏晓晓脑袋触碰着积水地面,“是!”
三个孩子同样脑袋贴地,一动不敢动。
周凤尘已经走远了。
“波澜园”在最东北角,距离很远。
路上经过不少地方,看见不少人:
柳西施和爷爷蛇骨君在下棋。
春三十娘在照顾受伤的牛魔王父子,俨然一家人。
未缺、妖风正听九仙姥姥训话。
姬在康和林巧儿、白玄姬等七八人在喝酒。
直到……
距离“波澜园”百米外的地方,白慕青站在黑暗处,面色时而凄楚、时而悲伤、时而咬牙切齿……
而他目光却在看着“波澜园”中。
周凤尘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径直走进自己的院子。
经过山茶花园,到了卧室门口,发现屋内中亮着灯,房门虚掩着,似乎有人在里面。
周凤尘微微皱眉,推门而入。
屋里点着宫灯,大床上坐着一道白色身影。
正是沈昭君。
她穿着一身雪白色长袍,扎成飞天髻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澡。
发呆的脸上刻意画了妆,柳眉粉黛,美目流盼,显得心事重重,不过浓郁的玫瑰花香不失雅致的飘了过来。
灯光摇曳。
周凤尘默默看着床边的女人。
沈昭君冷不丁抬起头,也发现了他,脸色“噌”的红了,紧张的站了起来,“大、大护法。”
周凤尘说道:“果然是洗了澡,撒上了玫瑰花香水。”
心里有点沉闷,傍晚时,只是看出白慕青和这女人关系不一般,有意说气话而已,没想到这女人当真了。
难怪白慕青一脸便秘的站在外面。
沈昭君脸色更红了,点头说道:“奴家洗了四次,很干净,也用了最新鲜的玫瑰香水!”
“有点意思。”周凤尘坐在了一边。
沈昭君麻溜的倒上茶水。
周凤尘看着她,“修行了多少年?”
沈昭君回道:“换做上面的年月,五十四年!”
周凤尘点头,“五十多岁了。”
沈昭君勉强笑道:“修行之人不论年纪,若非要论,大护法怕是也不年轻了吧?”
周凤尘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多少岁了,想来……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沈昭君笑了笑,坐在了桌子另一边。
周凤尘看着她,“你元阴还未破?”
沈昭君刚刚放松的情绪再次紧张起来,“一、一心只顾修行,没有顾及到儿女情长。”
“一心只顾……修行。”周凤尘喃喃着,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女人。
同样来自洞天,同样为了修行而没有顾及到儿女情长,因为机缘巧合成了他的女人,此后数次见面,只为聚缘。
结果……却和未央同一天、同一刻身死!
而他当时眼里只有未央,心里也只有未央,几乎没有她的位置。
没想到那一次夫妻,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分开了便是永恒,想必她临死前一定很痛苦吧?
人生造化,取舍之难,只能来世再报了。
沈昭君看着发呆的周凤尘,也不知该不该主动说话,静静的坐着,等待着那个的到来。
“波澜园”外。
白慕青又靠近了一些,死死的盯着院子内的房屋方向,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指关节都白了。
他虽然道行高明,历经岁月洗礼,但他毕竟不是神,不是神就有感情。
此时此刻,自己的未婚妻子却堂而皇之的在陪另一个男人。
这种事哪个男人能承受?
不仅是耻辱,更是羞辱!
关键他还不敢进去,那个男人无论是地位、手段、法力都远远超过他,进去很可能就是死亡,甚至连未婚妻子可能也会死。
但是……
这又该怎么承受?
他的一颗心仿佛是在被油锅烹炸。
特别是想到某些画面,几乎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这时屋里的两人坐了下去,以灯光的折射,就好像嘴巴贴到了一起。
在……亲嘴了吗?
“啊……”
白慕青双手抱头,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声嘶吼。
然而嘶吼缓解不了痛苦,他便哆嗦着来回走动、呢喃,“天不佑我白慕青,刀砍星辰,剑碎河山,杀杀杀……”
房间内。
周凤尘看向沈昭君,“你真的愿意?”
沈昭君低着头,声音小了很多,“只求……大护法绕过我们!”
周凤尘冷笑,“这是交易吗?”
沈昭君想了想,“不算吧,只是……”
周凤尘点着桌子,“所以是心甘情愿?”
沈昭君抬头看着他,一刹那间思绪万千。
眼前的男子年轻英俊、法力高强,身上有种谜一样吸引人的独特气质,关键他的一生像部传奇,似乎一切对男人美好的描述都可以用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