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摩托车,我爸迅速到达奶奶屋子,照看这两位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终于,在两个女人痛苦的叫声中,他积压在心中对兄长的不满,霎时间就像火山爆发般从通话中喷发出来。我此时也刚好赶到,一边照看母亲,一边搀扶着奶奶。而我的耳边同时也听到外面如雷鸣般对大伯的催促与呵斥。不知不觉中我和奶奶眼眶都已湿润,眼眶被风吹过,有点冷。哦!不,是彻骨的寒冷。
通话时长很久,秋夜终于万籁俱寂,疲惫的父亲进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强作镇定,然后点上一根烟,语重心长地说,“老婆,等下我大哥媳妇会过来接班,你好去歇息歇息,这段时间辛苦了,小军,快!去拿药给你妈和奶奶,在摩托车后备箱。”
我随即去拿,在我出门一瞬间,身后,竟听到屋里有男人呜呜的哭声,等回去定睛一看,心里一震:“天啊!在我记忆中从小到大都没看到这个倔强的男人哭过,他一直都很严肃,不怕天,不怕地,鬼也不怕,今天我却破天荒目睹了。”
老房子里的木头和窗户被风刮得呼呼作响,可始终没等到大伯媳妇来接班,母亲也好了许多,奶奶也安详地睡着,母亲亲切得看着我和父亲说,“老公,我好些了,你和小鑫先回去吧,你明天还得早起去工作。这里暂先交给我吧,等下大嫂来了,我再回去……放心吧,我没事。”
我和父亲忙活了半天也累了,就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我起床发现母亲连夜未归,父亲已去工作。
我急忙去奶奶家看看,此时,又是那熟悉的两个身影。嗯,是母亲和奶奶。两张憔悴的脸,甚是可怜。可我万万没想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奶奶了.过了一会儿,大娘康凤到了,从她那膘肥体壮的身姿可见平时吃了多少肥肉,在家有多享受。我心里便暗暗地咒骂着,“你这个坏女人,你他妈还说忙,胖成猪了,一看就是懒人。害我一家这么累!”可我还是强忍愤怒叫了声大娘。于是,母亲和她说了几句话后便和我一起回家去了,由她接班。
但是,刚过不久,大娘就打电话回家说奶奶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眼泪又再次哗啦哗啦往外流,大哭了一场,随即马上打电话通知父亲,电话的那边可听到父亲哽咽,半天说不出话,我心想:今天,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注定又要大哭一场。
到场后,大娘回忆着说,“阿妈将死的时候,双手不断在空中挥舞,嘴里还不断喊着一个个死去的亲戚,眼睛也死死地瞪着我,太吓人了,我……我当时就害怕就没敢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奶奶那是死不瞑目。
我心想:你这个坏女人,没照看好奶奶,还找借口,我妈照看的时候没事,换了你后,奶奶就去世了。都是你害的!我心里的悲愤油然而生。
这些话,不像是从一个七八岁小孩子嘴里说出的,听得我和老鬼心里动容。
郭小军这种状态,相当于在心里埋下对别人怨念的种子,以后,很容易走上邪路啊?
站起身,却发现外边下雨了。
雨势并不小,丁富贵问道,“大师,今晚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我道,“你去通知郭大胆,一定不能让野猫跳过费老太身旁,知道吗?”这附近,我记得有不少的流浪猫,现在下雨,肯定会四处游荡。
丁富贵瞪大眼睛,念道,“会……尸变?”
晚上窗外那是一场骤然落下的滂沱大雨,深秋光秃秃的树枝透过窗户映射出来的影子,就像老巫的利爪一样,就在那里舞动着。
我道,“放心,有我们在,保你七府村平顺。”
野猫跳棺。
邪气过尸。
则在灵异一行里属于大忌,会引起诈尸,尤其是费老太生前对大儿子有怨,过世属于死不瞑目的情绪,油尽灯枯后,身体内会残留一口怨气,阴上加阴,绝对会导致荫尸起棺。
郭家大丧,亲系守孝。
我和老鬼属于外人,没有在灵柩堂里多待一刻,走下二楼,立即出了外边,打算在车里简单睡一觉,毕竟这一天在路上奔驰也是够累的,雨势不停,反而越下越大。
望着黑幽幽的窗外,我疑惑道,“老鬼,这个雨夜,你有没有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
老鬼靠着车座躺着,有些发困,回道,“除了雨,就是死气沉沉的夜,以及那些挥之不去的乌鸦,还有什么不寻常?”
我说道,“这些乌鸦……你不觉得太少了?”
附近的树杈,我原先一一仔细观察过了,也才零星三五只在周围徘徊,要知道,可是有将近一百只乌鸦聚集到七府村的,其他九十多只呢?去吃腐食了?
老鬼眸子一瞪,道,“难道,村子其他地方有人死了?”
我道,“怎么可能!”
人命关天,如果有人过世,面积不算很大的七府村,消息肯定几分钟内就会传遍了。
而且七府村有一个奇特习俗,哪家有老人过世,会有专门的敲钟人,在村道走动,敲钟人一边走,会一边喊着些阴魂回家,各门闭户的话。
老鬼道,“确实很奇怪,不过当务之急,先处理过郭大胆家的事情吧!如果费老太今晚不诈尸,平顺无灾,我们也能少折腾点。”
天上乌云密布,看不见星月。
都在的话,可以借用铜镜,观察一些冥冥之中的玄妙。
聊了一会,我们两个昏昏沉沉睡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敲窗声把我们吵醒了,起身,就见郭小军站在外边大喊大叫。
打开车门,我道,“小军,怎么慌慌张张的?”
“我……”
郭小军想开口,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站在水洼里很是着急。
郭小军小脸通红,气喘得不行,他的瞳孔在急剧收缩,显然是见到了什么惊悚画面,我伸出手指,掐了决,压在郭小军额头,替他驱除淌入《印堂》的一丝煞气,“小军,不要着急,慢一点说。”
“林大哥,我奶奶出事了!”郭小军的一句话,也让我和老鬼心沉了下来,没想到,事情还是发生了,转过身,开始从车里那工具背袋,我道,“小军,究竟怎么回事?”
“奶奶从小到大都很疼我。可如今她已穿上古代的寿衣,冰冷地躺在一旁的棺材上……再加上这鬼天气,不免有点渗人。但我还是努力压制住恐惧,回忆着儿时奶奶唱的歌谣、潮剧,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在手旁边蹭来蹭去,很是可爱,梦里我看到了曾经我养过的小狗旺财,就和奶奶在一起。突然旺财叫了一声,可是那声音竟是猫叫声,而且格外的凄厉。我猛地从梦中惊醒,揉揉惺忪的睡眼,朝着奶奶方向看去,还好奶奶完好躺在那儿。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奶奶身边却多出了一只黑猫,它的眼睛一个是蓝色,一个是绿色,再加上几声凄厉无比的“喵喵”猫叫声,我当时直接吓傻了。说时迟,那时快,那猫将身体轻轻一跃,就轻易地跳过奶奶身体,随后黑猫便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一动不动。我目瞪口呆,慢慢地爬过去,观看黑猫的状况。随即心里一惊,死了?不会吧。怎么回事儿?不管了,还是继续睡吧。可没等我回过神来,奶奶突然笔直坐了起来,背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