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沐长青这么一句,这个女人不再捶打沐长青,而是低声哭着,死死抓着沐长青的衬衫,已经哭到无法再站着。
沐长青扶着她在周秉成身旁坐下,周秉成把纸巾递给这个在他心目之中一向强势的女人,要可知道这个名叫陈柔的女人,可是每天掌握着十位数字的流动,心态早已经到了那八风不动的地步,不过此刻早已经哭成了泪人,面对这前后巨大的变化,周秉成只感觉自己的心如同刀绞一般。
走廊再次有了脚步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身穿黑色西装长相格外有魅力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棕色皮夹,身高足足有一米九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正是沐家武力值排在杨烽火之上的沈云龙,只不过此刻的沈云龙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杀气,而是一脸的哀伤。
这个特别有魅力的中年男人扫了一眼走廊,哭成泪人的陈柔,低头哽咽的沐长青,他开口对一句陷入了深深愧疚的沐长青说道:“人带回来就好。”
沐长青听过这浑厚的声音,直接发出了哭声,他曾认为自己很坚强,但是在听到这一句话后,一切的坚强都荡然无存,他就这样一头栽进这个中年男人怀中,一点也不像是那京城大纨绔的痛哭了起来,这是一种让人窒息的哀伤,似乎不这样发泄,会让他彻底的疯掉。
中年男人的表情却格外的镇定,甚至一时让人看不出喜与悲,他拍着沐长青的后背喃喃道:“辛苦你了。”
“爸,梨花她...她...不行了...”沐长青哽咽的说道。
中年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沐长青,看着沐长青的眼睛轻声说道:“这都是命。”
沐长青看着这个一向八风不动的老爹,不知道为何心中多了几丝的安稳感。
沐九台走到陈柔身旁坐下,然后慢慢把这个总是坚强无比的女人拥护怀中,轻声说道:“答应我,别再她面前哭了,她就是一个这样的孩子,宁愿自己遭罪,也不愿见到旁人为她留下的眼泪,她想轻轻松松的走,我们就轻轻松松的送。”
陈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沐九台身上擦,完全不顾任何形象,哽咽着说着什么,但是因为声音断断续续的原因,或许唯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沐长青倚靠着墙,慢慢坐到地上,这噩耗就这样把他们这一家人推向了最低谷。
周秉成默默起身,或许是因为这气氛着实的太过沉重了,让他有一种根本透不过气的感觉,他跟坐在地上的沐长青打了一声招呼,说出去透一透气,其实周秉成只是想要躲避这一切罢了,他承认自己在一点很懦弱。
走出一段距离,周秉成在电梯旁的窗户边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一夜奔波的原因,他感觉有几分头晕目眩,他打开窗户,吹着这凉凉的风才清醒几分。
兜中的手机响起,周秉成拿起手机看着来电的号码,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接通朱莎打过来了电话。
周秉成听着电话对面朱莎颤抖的声音,道出了这个地址,对面的朱莎瞬间就挂掉了电话。
不一会,电梯升到了这个楼层停下,满头汗珠的朱莎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胖子王大臣,朱莎见周秉成一脸沉重,她看向走廊,那里是瘫坐在地上的沐长青,还有在沐九台怀中痛哭的女人,她的心猛的被揪了起来,拉着周秉成离到一旁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周秉成当然知道朱莎会问到这个问题,虽然心里做好了准备,但是一时还是语塞,此刻他算是有些体会到刚刚沐长青的心情,这么几个字,到底是多么的难以开口。
“说啊你!”朱莎拧了一把周秉成,王大臣看不过正要劝阻什么,却被朱莎一个眼神就瞪回了原形。
“梨花她...她或许撑不下去了...”周秉成声音颤抖的说着,再说出这一句话,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就好似瞬间被掏空一般。
朱莎的表情慢慢僵硬住,然后是慢慢的苍白,她就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周秉成,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周秉成知道沐梨花在朱莎的心中到底有着怎样的重量,他深深吸着这根烟,默默低下头说道:“这事她一直瞒着我们,有这个病,已经有两年了,莎姐,你看开一点。”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周秉成打心底的无法释然。
听到两年这个词汇,朱莎的表情更加的苍白了,她想起这两年的点点滴滴,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常常无缘无故的消失,为什么她常常脸色苍白,而又是为了什么,她这两年仍然笑着,就好似没事人一般,她痛恨离沐梨花最近的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或许沐梨花骗了所有人,又或者这两年她唯一想要骗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她自己。
朱莎太过了解沐梨花了,她知道为什么沐梨花会如此隐藏,或许这两年沐梨花之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是因为沐梨花只是想要正常人的两年罢了。
但是这纸终有包不住火的一天。
朱莎脸上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连一向狼心狗肺的王大臣都热泪盈眶。
他们只是心疼这个从小一条裤子长大,永远与世无争的孩子,这个善良的孩子明明刚刚开始寻找自己的灵魂,生命的列车,似乎就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了。
龙华火车站。
那个融入人海瞬间就会消失的男人,坐在大厅等待着今晚通往京城的火车,这是他怀中的手机接到一条短信,他摸出手机扫了一眼短信内容,表情瞬间沉了下来,紧紧攥着手机,久久的不能释怀。
良久良久,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收回手机。
此刻火车站已经响起登车的提示,但是这个男人却起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就这样离开了火车站。
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了。
没有了沐梨花,生意再次恢复从前的流浪者,夜场是最容易遗忘一个人的地儿,不过今晚仍然有不少人在津津乐道着那个一尘不染的奇女子,估摸着那个身影很难让人一时难以割舍。
李般若坐在酒桌喝着酒,不知道为何,这天的酒比以往更加的苦涩,老五如同焉了一般坐在李般若的身旁,也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就好似突然少了那个女人,这曾经以为惬意的生活变的无比索然无味起来。
阿滨没有下楼,李般若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其实心里还有几分担忧,虽然他知道以阿滨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至于被打击的一蹶不振,但是多多少少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去沉淀这些东西,毕竟因为这一件事儿打击最大的,无疑就是那个看起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偏偏入戏太深的家伙。
就在李般若出神之际,一个男人在他身前坐下,因为李般若着实太过沉浸于那个故事,以至于都没有察觉到这个男人坐在了他的身前。
过了许久,老五第一个反应过来,没好气的说道:“兄弟,你没有看到这里已经有人了?”在老五心中姑且把这个男人放入第一次来玩的小雏行列,毕竟混这流浪者的游客们,还真没有人傻到直接来触李般若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