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道:“你能看懂唇语?”
第七水蓝把手中水晶杖向我递了过来:“你自己看。”
我很快就在水晶杖上看到了孙一凡的影子:“魁首,你究竟在想什么?只要我们速度快上一些,让诛魔堂用强弩压制天上的鬼军,足能把玄甲卫放进城里。”
悬镜司魁首摇头道:“不行。他们距离太近,万一压制不住鬼军,后果不堪设想。”
孙一凡急声道:“玄甲卫是悬镜司的根本,万一他们全军覆没。悬镜司就算挺过这场大劫,也会被其他四派瓜分。”
“可是……”悬镜司魁首还在犹豫之间,孙一凡再次说道:“魁首,难道你看不出来,城中之战是势均力敌吗?再等下去,悬镜司就要危险啦!相信诛魔堂。”
孙一凡与悬镜司魁首争执之间,我身后也传来了楚军将士战马破空的声响,剿灭了两支玄甲卫的楚军终于赶来了。
悬镜司魁首脸色顿时一变,急声喊道:“快!打开大阵,把人放进来。”
他刚才迟迟不肯开门,应该是觉得我们带来的人马不足以撼动玄甲卫,现在形势逆转,不由得他不放人进来。
孙一凡同时喝道:“弩阵准备!”
所有把守城墙的诛魔堂弟子同时引弓向天摆好了架势,长箭锋刃直指我身后军马。
我厉声喝道:“通知后军加速。”
刚才没有诛魔堂参与的情况下,我还有信心用两千楚军拖住玄甲卫,现在两千楚军已经远远不够牵制敌军。
楚军将士虽然策马狂奔……
玄甲卫也忽然加速……
悬镜司大门徐徐敞开……
诛魔堂箭阵蓄势待发……
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命运来临时,我却忽然看见林镜缘从狂奔的玄甲卫当中撤了出来,飞快奔向楚军脚下。
她在找死么?
我仅仅一愣之间,冲向悬镜司大门的玄甲卫忽然齐齐挺起钢枪,往大门两侧直刺了过去。如风呼啸的劲气瞬间冲向大门时,大门两侧城墙顿时被纵横无忌的劲气的掀飞半截,城上高手还没在猛烈的剧震当中回过神来,玄甲卫钢枪上劲气却在城墙之下再次爆发,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墙,像是被人在底部引燃了万斤*,将半截城墙掀上了半空。
玄甲卫自己炸开了护山大阵?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已经冲到大门前的玄甲卫忽然纷纷放开手中兵器,吐血倒地。
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们的精气,本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玄甲卫再也承受不住甲胄的重量,在仅距大门几米的地方暴毙身亡。
悬镜司魁首厉声喝道:“林镜缘,你想……”
林镜缘,是林镜缘故意耗死了玄甲卫,也是林镜缘炸开了大阵!
我看的出来,玄甲卫虽然凶悍,却是只会听从命令,没有林镜缘下令,他们不会出手轰击城墙,更不会恰到好处破阵。
悬镜司魁首刚刚把话喊到了一半儿时,站在身后的两个术士忽然将匕首冲进了对方要害,悬镜司狂怒之下周身劲气爆发,生生把那两人震成了一片血雨
悬镜司魁首手捂伤口颤声道:“箭阵,快……”
“齐射——”孙一凡猛然挥手之间,诛魔堂弟子却忽然调转方向把箭射向了城中的悬镜司术士,城中的惨叫此起彼伏的冲天而起时,悬镜司魁首也厉声叫道:“孙一凡,你也是叛徒?”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杀——”孙一凡带领五名高手向悬镜司魁首凶猛扑去之间,后者也狂性大发,以重伤之躯迎向了五大高手。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直到看见孙一凡率人围攻魁首却还没缓过神来。我身边第七水蓝却振奋道:“成了!吴召快点下令进攻悬镜司。让他们别杀左臂上绑着白布的人。”
我这才反应过来:“楚军将士,杀进悬镜司,除了左臂缠有白布之人,一律格杀,鸡犬不留。”
数千楚军挥马杀进城墙之内,我也让偏将带着我落向了地面,神情复杂的看向了林镜缘。
后者却向我微笑抱拳道:“半命道人脉嫡传弟子林镜缘,见过吴师兄。”
我看向林镜缘时,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种无法开口的艰涩。
林镜缘是人脉嫡传弟子,战卿就不是战无相的传人?
林镜缘陷害战卿时毫不手软,战卿的兄弟、爱人,他本人就死在了林镜缘的手里,这是谁的安排?是战无相自己?还是林镜缘?
我沉声道:“为什么要害战卿?”
林镜缘平静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师父的安排。同时,我也要申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人脉是人脉,战家是战家。战家子嗣并不一定是半命道传人。师父明言,为保半命道,任何人都可以牺牲。”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战卿接受传承时,唯一没有学过的就是命数之道。从这点看,战卿的确不能算作半命道传人。
林镜缘道:“祖师觉得不传后人占命之术,后人就不会陷入半命道诅咒当中。可惜,他算错了。战家后人不仅陷入了诅咒,命运却更为悲剧。”
“师父曾经问过祖师该如何处理,祖师犹豫再三,才说了八个字,‘不能改命,宁可断命’。从那时起,本来应该被我们保护的战卿,就成了人脉弈天的棋子。”
我惊讶道:“战无相没死?”
林镜缘摇头道:“祖师已经故去,只不过留下了一道残魂。”
“许多年之前,我师父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术士,直到他替悬镜司探查一处秘境时无意间遇到了祖师爷的残魂,被收入门墙,才一步步在悬镜司崭露头角,同时,也成为了祖师在悬镜司里埋下的暗箭。现在,这支在悬镜司埋藏了六十年之久的暗箭终于出手将悬镜司一箭封喉。”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战无相果然算无遗策,他的每一个安排都能在时隔数百年之后奇兵突起。他生前究竟有多么可怕?
林镜缘继续道:“正因为我们牺牲了战卿,才给你换来了十年的时间。”
我沉声道:“战卿自己也说过,他的出现是为了给我争取时间。可是,你们为什么还要杀他?放他一条生路不可以吗?”
林镜缘道:“战卿化身成犼时,就已经注定了他不能在世间存活。就算我放他离去又能怎样?如果他一直生活在阴气沉重的黑牢当中,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只要他出了黑牢,就会像是被扔上岸的鱼虾,慢慢被阳气烤死。况且……”
林镜缘一顿道:“悬镜司魁首生性多疑,我让孙一凡假扮师父,就是要让悬镜司觉得我不是卧底。最后杀掉战卿,也是为了最后的破城。”
“护山大阵不破,我们就算掌握着三千魔军也一样没法攻破悬镜司。”
我看向林镜缘道:“那陈予唱呢?难道杀她也是为了迷惑悬镜司?”
林镜缘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战卿与陈予唱同生同死,战卿离去,陈予唱必然相随。我只不过是在成全他们罢了。”
“强词夺理!”我只觉得怒火中烧,垂在身边的双手也被我握得咔咔作响。
林镜缘却沉声道:“师兄是觉得我们毫无人性对吗?事实上,没有一代又一代半命道弟子的牺牲,也就换不来逆天改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