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逆天那样算无遗策的人物,怎么会轻易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他能打造出鬼眼金钱,就一定有控制鬼钱的手段。
这些手段,无非就是威逼和利诱。
让天道之力反哺鬼钱就是重利,把鬼魂的生死控制在自己手里就是威胁。
宁逆天肯定有这样的手段。只不过,吴家后人在传承绝技的过程当中,不仅遗失了鬼脉的秘密,还传错了秘辛。所有人都觉得鬼眼钱中的灵魂是一种牺牲,都会对鬼魂愧疚无比,甚至舍不得轻易动用。
钱里的鬼魂大概也跟何蓁蓁他们一个想法,宁可让后人觉得愧疚,也不愿意告诉他们真相。因为那样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就会发生逆转,这是鬼魂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哪怕他们生前都是吴家传人。
或许,当初造成这种误会的,就是吴家人自己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
我好不容易笑停了下来:“何蓁蓁,你虽然逃过了一劫,可是现在还有更大的劫数在等着你。”
我指了指牢房四周:“这是悬镜司的黑牢,什么妖魔鬼怪都跑不出去的地方,你跟我进来,就等于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了。”
“我能出去。”何蓁蓁的一句话像是石破天惊,把我震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急声问道:“你能出去?怎么出去?”
何蓁蓁平静地说道:“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要跟你出来吗?那时候,我感觉到你可以帮我找到我的身躯,找回我过去的记忆;现在我感觉到了,我的身躯应该就在这附近。只要我的魂魄进入躯体,我就能出去。”
何蓁蓁是恶魇,只要她能拿回躯壳,必然实力通天,就算不能打出黑牢,至少也能把黑牢搅得天翻地覆。黑牢当中有多少凶神恶煞,只要能把他们全都放出来,我不信没有逃生的机会。
我眼中的希望刚刚亮起,何蓁蓁就给我泼了一盆冷水:“前提是你能帮我找到身躯。”
我摇头道:“黑牢当中戒备森严、高手如云,我现在连内力都提不起来,手里又没有鬼眼金钱,还有什么办法帮你找躯壳?”
何蓁蓁沉声道:“我感觉,你肯定有办法。”
我无奈道:“这一次,你的感觉恐怕是错了。”
何蓁蓁再次沉声道:“我的感觉从来就不会错,除非是我在自己骗自己,否则,我预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你是因为我骗了你才不愿意出手;还是已经自暴自弃,准备困死在牢房里?”
我觉得何蓁蓁疯了,有些不可理喻,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理会对方。何蓁蓁顿时暴怒道:“吴召,你别忘了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我懒得搭理对方,干脆摆手道:“我帮你办事儿,也得是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现在我自身难保,还谈什么帮你找回躯壳?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何蓁蓁咬牙道:“如果你帮我找回躯壳,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小白糖的秘密。”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之后,又再次躺了回去:“我没有兴趣听你胡说八道,你最好也别来烦我。要是你觉得实在不爽,那就出手杀了我好了,反应我现在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你……”何蓁蓁跺脚道,“我告诉你,小白糖没死!”
我猛然一睁眼睛:“你说什么?”
何蓁蓁道:“这么说吧!小白糖的魂魄进了你身上的血钱,当时你没注意,可我们全都看到了。你觉得半命道宁逆天留下来的东西会那么简单吗?”
何蓁蓁不等我说话就闪身躲进了鬼钱:“你如果想死在这里,那你就去死好了。”
我心头不由得猛地一震。
宁逆天,宁逆天,是“宁可逆天,也不向命运低头”的意思。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后人落进半命道诅咒而无动于衷?以他的性格而言,肯定不会如此。
鬼脉的诅咒是“生离死别”。
对术士而言,人死未必就是离别。只要术士修为足够,完全可以召回魂魄,与鬼魂厮守半生;遇上功力通玄的术士,让死人借尸还魂,再度复生,也未必没法办到。
对术士而言的“死别”,就是对方灰飞烟灭。小白糖离去之后,我始终没有看到过她的魂魄出现,我身边百米之内甚至没有出现鬼差。我本来以为小白糖的魂魄会在天道诅咒之下随之消散,从没想过她会在无声无息之间进入鬼眼血钱。
先不论宁逆天后人如何,就他本人而言,能自创出“祸命九刀”、能推演天机百年的高手,难道算不出鬼差进入黄泉的方向?难道没法埋伏鬼差,抢夺爱侣或者亲人的魂魄?
宁逆天肯定也经历了无法夺魂,眼看着挚爱之人在自己眼前魂魄消散的痛苦,所以他留下了鬼眼金钱的秘法,又打造出了更为强悍的鬼眼血钱?
我想到这儿时,忍不住抓起地上的三枚血钱,依次摸了过去:“小白糖,是你吗?小白糖,是你吗……是你吗?”
可是我连问了三声,也不见血钱有任何反应。是我想错了?
不是。哪怕是错了,我也得弄清楚鬼眼血钱上的秘密。
我站起身来,在牢房里转了一圈。我究竟得怎么出去?
寻求外力?可是谁才是我的外力?
豆妈?
除非豆妈能倾尽九重阁之力兵伐悬镜司。不可能,除非沈临愿意搭上九重阁,陪她一起发疯。
叶烬?
叶烬肯定会动用夜阎罗的力量压制悬镜司,逼他们放人。但是夜阎罗毕竟只是世俗之力,叶烬一旦动手,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肯定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古飘然?
也不可能。古飘然正在和第七水蓝着手逆天,现在他们每走一步都会小心翼翼,又怎么会过来自投罗网?况且,我和古飘然、第七水蓝之间并没有过命的交情。
路小赢?
她千万不要来,她来了,这里就得多一个人。
孙晓梅?
孙晓梅虽然被我抓住了短处,但是她也在想方设法地要杀我。况且,以她在悬镜司里的地位,还不够放我出去。
我把能想到的人挨个都想了个遍,确实没有谁还能救我。
我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不由得在牢房里踱起了步来。我这边刚刚走了几圈,原本还安静地坐在墙边的南宫伶却忽然大哭了起来。
我想都没想就回头怒吼道:“你哭个狗屁?”
南宫伶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间呜呜哭道:“和尚死了,他死了……”
“放屁!”我顿时火冒三丈,“和尚怎么会死?”
南宫伶断断续续道:“我的桃花蛊是假的,可也能感觉到他的生死。和尚真的死了,就在刚才,而且离我们不远……”
“你把嘴给我闭上!和尚不会死!”我虽然厉声喝止了南宫伶,可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