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哭丧着脸道:“我不敢哪!龙王岩的正面是龙潭,老辈人都说龙潭能迷人,人要是靠得近了,就会自己往水里走。我哪敢带你们往边儿上去啊?”
我往后退了两步,拿出望远镜来看向了山下。龙王岩、颂龙碑、北沟村刚好呈现出了一条直线,如果这座龙王岩下面真的藏着蛟龙,那么,北沟村应该就是龙道。
我刚想放下望远镜往别处看看,却猛地把头转向了北沟村的方向——我在那里看到了几道像是刀光一样的光晕。
风水阵?
如果放在一个多月前,我还看不出这里有风水大阵的存在,可我在鬼域中得到了战家传承之后,眼前的隐阵就再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了。
我们吴家虽然也有风水传承,但是比起战家却不能同日而语。战家的风水秘术足能独步术道。
如果我没猜错,藏在龙潭里的不是条蛟龙,而是一条即将化蛟的大蟒。蛟龙不入山,蟒蛇却能在山中生息。但是蟒蛇必须遇水化形。也就是说,蟒蛇想要化成蛟龙,必然要先行潜入水中,才能生出角爪,称霸一方水域,真正成蛟。所以山下的北沟村不是什么龙道,而是蛇道。
过去应该有风水高手发现了这点,才在蟒蛇应该下山的位置上布置了一个类似于倒插尖刀似的风水阵,一旦蟒蛇走向蛇道,就会被风水大阵带起的威势豁开腹腔,死在路上。
那个风水高手更绝的是,不仅用风水阵卡住了龙道,让蛟龙不得而出,还蛊惑一群不明真相的村民在北沟当中定居。如果蟒蛇真被逼到强行冲击蛇道的程度,村里的几百条人命就会随之葬送,到了那时,蟒蛇就算能强行冲过风水阵顺利入水,也会在天罚之下灰飞烟灭。
可是,那个风水先生为什么非要活活困死那条蟒蛇不可?困死一条蟒蛇对术士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不如直接将蟒蛇击杀带走内丹来得更为有利。
我思忖之间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低头往下面的潭水里看了过去。
我现在距离下面的水潭大概有十多米高,却一样能看见潭底的一切。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立在水潭当中的十多块石头。下面的石头大小差不多相等,每一块都显得极为平整,乍看上去像是被人精心打磨过的桌面。
我转头看向了王富贵:“水里头那是什么东西?”
王富贵捂着脸缩在智会和尚背后,根本就不敢往潭水里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
叶烬伸手掐住王富贵的脖子,把他从智会背后拽了出来:“给我看!不看,老子把你扔下去。”
“别!别……”王富贵吓得失声惊叫。
智会也说道:“叶先生不要冲动。”
叶烬哪里肯听他们两个叫喊,猛一用力,把王富贵的身子抻横了过来——王富贵的双腿被智会紧紧搂在身上,上半身却被叶烬拽向崖子边缘。三个人正相持不下的时候,智行忽然喊道:“住手!”
我看智行想要动手,马上挪开一步挡在了智行身前。
就在我转身的工夫,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等我再回头看时,王富贵已经从崖子上摔了下去。
“怎么回事?”我震惊之下和智会、叶烬同时探头往山崖下面看了过去。
王富贵从十多米高的地方掉进水里,正好砸在了一块石头上,猩红的血迹在他脑后扩散开来,瞬时间染红了周围水域。
我转头道:“他怎么掉下去的?”
智行和尚冷声道:“这个就得问叶先生了。”
“放你妈的屁!”叶烬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又被智行挑衅,当然翻脸道,“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个秃驴师兄?他一直拽着王富贵的腿,他不松手,那人就能掉下去?”
智行脸色一沉:“你敢侮辱僧众?”
叶烬寸步不让道:“老子还想抽你呢!”
两个人剑拔弩张之间,我和智会同时喊道:“住手!”
叶烬本来已经抬起来的手掌又落了回去,人也跟着倒退了一步,智行却在这时暴起发难,抬手一掌劈向了叶烬胸口。
“你敢……”我怒吼之下暴起一刀直奔智行后脑斩去。一瞬间暴长三尺的刀芒形同匹练呼啸而去时,般若寺十名僧众同时出手往我身上打了过来。
“住手!住手!全都住手——”智会怒吼之间连连出掌,瞬间挡下了大半僧众的攻势。史和尚也跟着举棍而起,封向其余高手的必功之处。
智会跟史和尚虽然挡开般若寺僧众的攻势,却等于给我们三个让出了拼死一斗的空间。
叶烬的脚步还在倒退不止;
智行的掌力仍旧穷追不舍;
我的刀气依然犀利不减。
我们三个人即将立见生死的瞬间,叶烬脚下忽然发力,人飞半空,背对水潭跳到了山崖之外,智行和尚仍旧不依不饶地腾身入空,双掌如同风车轮转般劈向了叶烬。
“找死!”我一刀落空之后,第二刀瞬时再起,劈出的刀芒在空中一分为三,呈扇形往智行的头顶和双肩上暴斩而去。如果说刚才那一刀我只是为了救援叶烬,现在这一刀,我已经动了杀心——叶烬已经被智行逼到悬崖之外,他还不依不饶,我还能再跟对方客气吗?
我手中刀即将压向智行的瞬间,智会忽然跟着跳出山崖。对方虽然比我们晚了一步,身形却后发先至,转眼冲到我们三人身边。
对方不等自己身形下落,就用手抓住挂在身前的念珠,猛然挣向了体外。
一百零八颗实木念珠在对方内力的加持之下形同冰雹横飞,铺天盖地地打向我们三人身侧。
我仅仅稍一偏头,就发现崩飞而来的念珠大部分集中在了智行的身上,只有小半儿飞向了我和叶烬。
念珠贴向我们身躯的瞬间,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攻势,同时出手扫向了满空飞舞的念珠。
我刀上爆出的真气刚刚与念珠接触在了一起,我飞出山崖时的惯性就随之消息无踪,身形不受控制地坠向潭下。我现在人在半空无从借力,就算想要挪移也力不从心,只能收缩着四肢护住身上的要害,直奔水里砸落。
等我被冰冷的潭水淹没头顶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在水中稳住了身形。
我抽刀看向四周时,跟我不分先后落进水里的三个人也同时拉开架势。我一摆长刀准备冲向智行的当口,却看见龙潭深处漂出了一股鲜血。
叶烬也在不停地指着鲜血浮动的方向,意思是让我往那边看。
我隐隐约约能透过翻动的血迹看到一道盘坐在水里的人影,那人正是刚才掉下来的王富贵。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王富贵是从脑后开始出血。从那么高的距离掉落在岩石上,磕伤了头部,就算不是当场毙命,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苏醒过来。他怎么会沉进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