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儿气得在原地连转了两圈,才不情不愿地向何无忧走了过去。
此时的叶烬忽然调转枪口,瞄向了何无忧的侧脸。叶烬的目标是何无忧,只是他没有一开始就把枪口对准目标,而是选择了相对更有把握射杀的解敬文。
现在,何无忧给了他机会,叶烬怎能不调转枪口。
何无忧扫了叶烬一眼道:“收起你的枪吧!你不敢赌。你和瓜子儿虽然是不一样的狗,但是你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会看着那个叫吴召的人横尸当场。”
“放心,我不会杀瓜子儿,也不会杀你。我只会给你下毒喂蛊,像训练瓜子儿一样,把你训练成一条听话的狗。”
何无忧举着劲弩笑道:“现在,你也给我爬过来。记住,我说的是爬,不是走。你敢站起来,我立刻让吴召肝脑涂地。”
叶烬丢开手枪咬牙道:“我爬!”
我厉声怒吼道:“叶烬,你给我滚回去!你的手敢着地,我立刻自尽!”
何无忧哈哈大道:“吴召,你敢自尽,我就把剩下的几个人剥皮抽筋。你敢死吗?”
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何无忧却笑道:“你们这些抱着什么义气、感情不放的人,我算是看明白了,明知道是饮鸩止渴,还是会拼上自己的尊严、丢弃自己的一切去赌敌人的信用和仁慈,哪怕那些承诺再怎么渺茫,你们也会拼了命去试。可笑啊!”
何无忧道:“我本来以为世上傻子不多了,可事实证明还真不少。所以,我每次遇上这样的人,都会满足他们那点小小的希望,让他们赌一场,就赌我会不会在心情舒畅的情况下放他们一条生路。”
何无忧似笑非笑地看向叶烬:“当然,你也可以不赌。这种胜负在我的赌局,没有几个傻子愿意赌。我看你也不像傻子吧?告诉我,你是不是傻?”
叶烬额头青筋暴跳,脸色涨得发紫,紧紧咬着牙关不肯出声。何无忧却冷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傻子?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叶烬终于开口了,看他的口型,他应该想要说“是”。可他还没吐出声来,洞口的方向就传来了一声冷笑:“悬镜司的人,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得意,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老娘问你,你是不是姓何?”
“什么人?”何无忧冷喝之间,围攻三个仙家的术士忽然争先恐后地退了回去,紧紧围在了何无忧身边,如临大敌般端举着弩箭瞄向了洞口。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洞口时,却看见豆婆倒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个小子,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姓何?”
“老黄豆!”何无忧的声音里不自觉带起了颤意。
豆婆淡淡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姓何?想好了再说话。你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不过,我会不会因为你姓什么而杀你,你就得赌我的心情了。”
豆婆微笑道:“这场赌局,胜负在我。当然,你也可以不赌。”
何无忧气得双眼充血:“老黄豆,你别欺人太甚!”
“你怎么欺负我的三个干儿子,我就怎么欺负你。”豆婆冷眼看向何无忧,“你最好别拿‘悬镜司’那三个字来威胁我,否则,我心情一差,说不定就会干出什么连我都觉得恐怖的事情来。”
豆婆风淡云轻,何无忧的脸色却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他虽然在极力掩饰,但是双腿却仍旧在微微颤抖。
何无忧故意沉着声音道:“老黄豆,我知道你在悬镜司里的名声不小,但是,悬镜司上下谁也没真正见过你出手吧?我不相信你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哦!是吗?”豆婆轻轻挖了挖耳朵,“你完全可以出手试试啊!说不定,我就是个体弱多病、风烛残年的老太太,除了能拿碰瓷吓唬你一下,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呢?”
何无忧看向豆婆的眼神渐发阴冷,就像一条试探着对手的恶狼,虽然凶性十足,却又对猎物心存忌惮,一旦它发现对手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马上就会扑向对方,将她撕成碎片。
面带微笑的豆婆看向何无忧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栓着绳子还在狂吠不止的小狗。
何无忧盯了豆婆好半晌才说道:“老黄豆,你真想跟悬镜司何家为敌?”
豆婆答非所问地问道:“你是不是姓何?”
“你……”本来已经到了暴怒边缘的何无忧双目猛然缩紧之间,额头上的冷汗随之扑面而下。
我的视线一直放在何无忧身上,并不知道豆婆用了什么办法才把对方吓得说不出话来。等我转头时,豆婆已经开口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姓不姓何?”
“我不姓何!”何无忧说出这几字之后,脸色已经涨得发紫。
豆婆却仍旧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那你告诉我,你姓什么?”
“我……我……”何无忧连着说了几个“我”字,才低声道,“我姓黄……不不……我姓窦!”
豆婆冷笑道:“回去给我改名‘何绿豆’。告诉何云逍,他家族谱上要是没有一个人叫何绿豆,老娘就一把火烧了何家祠堂。给我滚!”
何无忧带着人匆匆离去之后,豆婆拿着一把药丸给我们挨个喂了几颗:“一颗药丸五万,一会儿吃完了记得给钱,别把那点记性跟屎一块儿拉了!”
我让豆婆弄得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她这人就这样,有时候明明是在关心你、护着你,说话却着实不招人听。
我们几个人调息了好半晌才一个个站起身来,豆婆却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走了过来:“这只狐狸要不行了,她有话想跟你说。”
“太奶?是你吗?”我虽然没见过东老太的真身,可第一眼看见这只狐狸,就觉得它是东老太。
狐狸嘴唇没动,嗓子里却发出了东老太的声音:“孩子,太奶要不行了,我还是没躲过去这一劫。原来太奶还答应给你们好处,现在老姊妹都没了,什么都给不了你了。”
我低声道:“太奶,你安心,相识一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我可以帮你。”
东老太抬了抬爪子:“山里的兄弟姊妹就剩下老常他们三个了,他们虽然老了,但是还能派上用场。你带他们三个走吧,或许将来还能帮你。”
“他们的命劫没到,将来劫数来了,你能帮就帮他们一把,帮不上就听天由命吧!”
我低声道:“太奶放心,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好孩子!”东老太道,“你的鬼眼钱里,还缺几个鬼魂吧?太奶我已经不行了,可我不想就这么下地府,就给我在鬼钱留个地方吧!”
我摸出一枚鬼钱送到了东老太眼前,后者安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我没看见东老太神魂出窍,可我手中的鬼钱却跳动了两下——东老太已经进入了鬼钱当中。
我站起身道:“叶烬、和尚,收拾收拾,我们走。”
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不过是把老常他们带上车而已。老常的本体是条白蛇,另外两个仙家,一个是刚刚成形的黄仙,一个是劫数将至的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