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故人
整整一个晚上丁不二辗转反侧却终难成眠,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终于等到了那白袍青年推门而入。
“跟我去见星主。”对方面无表情地说道,脸色却是有些阴沉,说完自顾自地转身便走。
丁不二忙翻身下床跟在了他的身后。
“请问我是不是得罪了你们这里的什么人?为何昨晚竟有人想要了我的命?”在路上,丁不二犹豫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白袍青年冷哼了一声闭口不答,不过从其反应来看,丁不二已知道自己八成猜得没错,忙在脑海里搜罗着自己有可能得罪过的人,可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当时结怨怎么都结到几千公里外的异国他乡来了。
正理不出个头绪,那白袍青年已带丁不二来到了一处高大的古殿前,整个楼宇古色古香,雅致中却又透出一股凌人的气势。
“在这等着,我先去通报一声。”白袍青年说完自顾自地走入殿内,半盏茶的功夫后又折身而出,冲着丁不二招了招手,“进来吧,星主要见你。”说完引着丁不二向古殿深处走去。
一进殿中,丁不二就被这古殿的规模所折服了,足有三层楼高的建筑内部却只有中空一层,几根红色的巨柱撑起了高高的穹顶,屋顶和四壁都绘满了神秘的图纹,有熟悉的阴阳鱼,八卦图,也有一些丁不二前所未见的古怪纹路,而在那巨大穹顶的正中,丁不二竟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神秘的巨大黑色漩涡。
丁不二正皱着眉头望着那个黑色漩涡出神,突然感到那白袍青年捅了捅自己的后腰,压低了声音对自己说道:“还不赶快拜见星主?”
丁不二连忙朝前看去,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正殿上摆着一张红木太师椅,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正慵懒地卧于其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在太师椅旁边,摆放着两只铜质鹤嘴香炉,高昂的鹤嘴中青烟缭绕,散发着沁人肺腑的幽香。
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老者,丁不二却犯了难,不知道那白袍青年口中的拜见到底是种怎样的礼仪,是鞠躬还是跪拜?是拱手还是作揖?一时间,丁不二竟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倒是那老者微微抬起了满布着皱纹的双眼,懒洋洋地看了看丁不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来了。”
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丁不二更是一头雾水,心说难道这老者早就知道自己会来?
那老者挥了挥手宽大的袖袍,白袍青年深鞠一躬后退了出去,老者向丁不二招了招手,丁不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太师椅边。
“道长,你找我来到底是有何事?”丁不二看着那个气势不凡的白袍老人,想了半天觉得还是道长这个词和他最为贴切。
老者眉毛含笑,慈祥地看着丁不二,“莫非你看老夫像是个修道之人?”
“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老者摇了摇头。
“那前辈应该如何称呼?”
“星主。”老者淡淡地说道。
丁不二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天惩,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不知这星主是否也是一种称号?”
老者笑着捋了捋自己的须髯,说星主正是自己的名字,如果丁不二觉得不习惯,可以直接称呼自己的全名——杨星主!
“这……”丁不二不由有些犯难,连连地摇着头,“我是小辈,怎么能对你直呼其名呢?”
老者微微闭起了双目,抬头仰望着穹顶上巨大的黑色漩涡,幽幽地说道:“老尊幼卑,本就是人们为自己套上的枷锁,可知世事如棋,万物皆为棋子,即同为尘中之尘,又何论尊卑?”
丁不二一愣,心说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挺离经叛道的,竟没有丝毫倚老卖老的架子,对老者顿时平添了几分好感,不由朝老者点了点头,笑着说了声:“受教了。”
老者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了丁不二的身上,片刻后他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问道:“你可知你来此的目的?”
丁不二摇了摇头,老者微微颔首,似是若有所思,许久,他才继续缓缓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到此?”
丁不二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这,只知道一觉醒来,自己已经置身于该国的近海港口,而据驾船带自己来的大胡子说,他是受一个朋友之托,带自己来见一个人。
“想必又是玉衡的那个小子吧。”老者的笑容有些无奈。
丁不二听得有些糊涂,忙问老者口中的玉衡指的是何人?老者摇了摇头,说玉衡并非是指一个人,而是一条古老的星脉。
丁不二听得更是费解,忙又问老者星脉又是何物?
老者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欲言又止,片刻后,他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地摇头说了声:“时机未到!”说完,便将话题转至了别处,“既然你已到此,那还是先来见见你的故友吧。”
“故友?”丁不二闻言一愣,却见老者已微微转身朝着殿后的阴影中唤道:“既然来了为何还要躲躲藏藏,难道不想出来与故友一叙吗?”
话音刚落,随着殿后的阴影晃动,一个黑影缓缓来到了老者的身边,那人身着一袭飘渺的白衣纱裙低头不语,乌黑的秀发如瀑般披散在腰际,年纪看着不过二十上下,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淡然,尤其是一双冰冷的眼睛,仿佛早已洞悉了世间的一切,整个人飘渺得宛如瑶池仙子,空灵得让人感到有些不真实。
“杨……杨若雪?”望着眼前绝色出尘的美女,丁不二却是皱起了眉头,她竟然正是已故的杨乙水的妹妹,当时自己在动身去广西来宾之前,在吕轻财的古董店里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却从没想到竟会在这种地方与她再次相遇。
“这是我的小女若雪,想必你们应该已不算陌生了吧?”老者爱怜地拍了拍杨若雪纤弱的手臂说道。
“她,她竟然是你的女儿?那……那杨乙水岂不是你的……”丁不二的眼睛不可思议地在老人与杨若雪身上扫来扫去,心说这老头子看着少说也八十有余了,可这杨若雪却正值妙龄,就算是老来得女,那这老头子也颇为雄壮了一点吧?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杨若雪面色突然一凛,轻咬着玉齿喝了一声:“找死!”说着竟要对丁不二出手,却被一旁的老者一把拉住,他朝她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说道:“算了,不知者不怪。”随即转头对丁不二说道:“若雪和乙水都是老夫所收的义子,虽名为父子,却实为师徒,你大可不必怀疑。”
老者说得轻描淡写,丁不二却听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刚刚杨若雪和这老者莫非都已窥探到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成?惊慌之下连忙稳住了心神,尽量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者看了看余怒未消的杨若雪,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若雪,我知道你于乙水一事一直对这位姓丁的朋友耿耿于怀,但昨晚他也险些命丧你手,这过去的恩怨就算是两清了吧!”
丁不二闻言不由惊愕地望向了杨若雪,心说好哇!原来昨晚上差点把老子折腾死的人就是你啊!随后又看了看一旁的老者,心里不由这个骂,心说看来你早知道你女儿昨晚想对我不利,那你当时怎么不阻止,现在出来装个鸟啊?
老者眯缝着眼睛打量着丁不二,说老夫并非是有意纵女行凶,而是早知她伤你不得,所以就索性由着她胡闹一把罢了。
丁不二拧了拧眉头,心里更加肯定这老者定是怀有读心的异数,当下再不敢胡思乱想,努力把自己的内心放得一片空灵。
“爹爹,哥哥他就是被这个姓丁的害死的,难道您就打算这样放过他吗?”杨若雪微蹙着秀美眉,不满地问身边的老者。
老者叹了口气,摆了摆宽大的衣袖,“人各有命,过去的就由他去吧,老夫希望你们能尽释前嫌,杨家的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以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你们去合力完成。”
杨若雪轻叹了一口气,嘴上虽没有再说什么,可冰冷的幽怨目光却还是盯得丁不二打了个冷颤。
“你们都先下去吧,有些事情我还要好好地想一想。”老者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慵懒地躺回了太师椅中,望着头顶硕大的黑色漩涡不再言语。
杨若雪朝老者点了点头,转身向着丁不二走去。
“跟我来。”杨若雪一脸寒霜地与丁不二擦身而过,丁不二只闻到一股幽香扑鼻,情不自禁地就想跟着杨若雪而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来到了老者身边,从衣兜中掏出了那两块碧绿的玉决,看了一看,实在难以分清究竟哪一个才是杨乙水的遗物,只得将两块玉决一并放入了老者的掌中,“这是杨乙水临终的遗物,让我务必要转交给你,现在物归原主。”说完,转身跟着已独自远去的杨若雪出了古殿。
望着手中两块散发着丝丝寒气的翠绿玉决,老者忽然仰天长叹,口中发出自言自语般地低吟:“一切,终于又要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