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吕轻财发现村民都围在村口的空地上围观着什么,便也挤进去看热闹,发现原来是村口有人唱戏,那唱戏的不是别人,正是村里的癞子头!
只见他用马粪将自己涂成了京剧里的大花脸,手中正挥舞着粪叉咿咿呀呀地哑着嗓子唱着什么,却明显不是本村的口音。
吕轻财听了半天,勉强听出他嘴里始终翻来覆去地哼着两个句子:“我正在沙滩遛马,忽然飞来五股钢叉;可怜无仇无怨,我竟命丧在此泼贼手下!”
吕轻财正听得纳闷,忽然见癞子头的两眼不停地往上翻,全身就跟抽筋似的抽搐不已,那场面竟是说不出的诡异,片刻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瞪着一双白眼,调转粪叉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当时那血就喷了出来,周围的村民被吓得连声惊叫,年幼的吕轻财更是被惊得跟丢了魂似的站着,突然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躺在自家床上,母亲在一旁说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后来他才知道癞子头是给黄皮子迷了,从此以后他就对黄皮子敬而远之,见到黄皮子就感到从里往外直起鸡皮疙瘩。
听了吕轻财所说,大壮反而笑了起来:“吕兄,你就忽悠吧,这故事我小时候也听到过,我妈也说是发生在我们村的真事,我就纳闷了,怎么这黄皮子没事都这么爱骑兔子,还总他妈那么倒霉会被一癞子头拿粪叉给捅了?”
吕轻财的脸一阵发红,嘴上却还不依不饶地犟着,说这都是老子当年亲眼看到的,你要是不信,行,我这还有一件事,这次绝对是我亲身经历的。
听他这么说,丁不二不禁想笑,心说这家伙简直不打自招,这次绝对是亲身经历,那不就已经承认上个故事是道听途说?正想着要不要揭穿他,吕轻财那边已经兀自讲开了。
“我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左右吧,在我住的房子隔壁有个老吴头,四十多,老光棍一个,那天傍晚他正睡着觉,忽然听到鸡窝里有动静,他一开始以为是有外村的人来偷鸡,拿着通炉子的火钳子就冲出了门,借着月光,他发现窝里抱窝的老母鸡正眯着眼睛一下下地蹬着腿,眼看是不活了,而鸡窝里的阴影中正模模糊糊趴着一个黑影,他壮着胆子用火钳子朝鸡窝里一捅,里面竟猛地窜出了一只一尺多长的黄皮子,那黄皮子也不跑,也不叫,竟在他面前像人一样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两只前爪还不断一上一下地挥动着竟像是在给自己作揖!老吴头哪见过这般诡异的景象,心里一惊,出于本能挥舞着火钳子就朝那黄皮子的脑袋砸了下去,黄皮子竟不躲不避,结果可想而知是被打得脑浆崩裂,像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这时,从鸡窝里竟一下又窜出了四只不到巴掌大的小黄皮子,围着被打死的黄皮子呜呜地惨叫,还对老吴头发出威胁般的嘶吼。老吴头这才反应过来那只大黄皮子偷鸡可能是想喂养自己的子女,被发现了后便主动领死,并请求吴老头放过自己的子女。吴老头当时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神经,竟担心若放过了这窝崽子将来说不定会遭到它们的报复,索性一发狠,一脚一个把四只小黄皮子全给踩死了,为了震慑其他的黄皮子,他还特意在大黄皮子的脖子上套了一根铁丝,把他挂在自己的门梁上。第二天天亮后,有人发现了那只被吊的黄皮子,不知是不是被打断了颈骨,那黄皮子的脖子在重力作用下竟被拉得出奇的长,那人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便敲门想让老吴头把那黄皮子放下来找个地埋了,敲了半天门却不见有人应声,便自己推门而入(那时村里人民风淳朴,睡觉基本上夜不闭户),却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老吴头被一条绳子挂在自己的房梁上已经断了气,脸上的五官夸张地扭曲着似乎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最诡异的是他的脖子竟像挂在门上的黄皮子一样,被绳索拉得长得可怕,而他的脚下也并没有任何可供踏脚之物!这人连忙报了警,警察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什么名堂,只好草草地定个自杀,派人把尸体拖走了。就在当晚,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做了同样一个梦,梦到一个身穿黄色皮袍的老妇人带着四个穿着同样颜色衣服的小孩,从老吴头的屋里往村口走去,他的手里拽着一条阴森森的绳索,绳索的另一头竟拴着被五花大绑的老吴头,而不论老妇人还是老吴头,他们的脖子竟然都长得可怕,就那么阴森森的在夜幕里摇过来,晃过去……”
吕轻财说到这,身体已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似乎是陷入了某些可怕的回忆无法自拔。
这回大壮也没再说什么,从吕轻财这样的反应来看,他这次讲的东西十有八九真是亲身的经历。一时间大家陷入了恐怖的想象中谁都没有说话,气氛顿时安静得有些可怕。
丁不二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如马达般跳动的心脏,说这时候大家还是先别讨论这些吓人到怪的东西,别到时黄皮子还没把我们怎么地,咱先把自己搞疯了。
大壮哭丧着脸,用一副比死了爹还难看的表情问丁不二:“你说,这黄皮子报复心那么强,他不会把我的脖子也给……”说到最后,竟这剩下了牙齿咯咯打颤的声响。
丁不二想缓和一下紧张气氛,就拍了拍大壮,故作轻松地说:“你放心,我刚看过了,那是个公黄皮子,变不成老太太,撑死了变成个老头子回来还你几枪。”
“还我几枪?莫非这东西都懂操作现代化武器了?”大壮的一张脸顿时没了血色,偏偏吕轻财又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没准,丁不二说的是它身上自带的那只‘枪’呢。”
大壮一听,顿时感到菊花一紧,脸色难看的就像吃了大便,“我操,士可杀不可辱!真要有那一天,你们不管是谁都好,赶紧麻溜的给我一枪送我上路,我先谢谢你们八辈祖宗了。”
丁不二白了吕轻财一眼,心说你这人还真能给人添堵,刚想损他两句却突然脸色一沉,条件反射般地望向了身后黑乎乎的树林。
“不二,不会是那东西这就找上门来了吧?”大壮紧张得声音都开始发颤。
丁不二摇了摇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他皱着眉头侧耳倾听,渐渐地一张脸黑得就像是抹了煤灰,“大家小心,这次来的很可能不止一只!”
话音刚落,那幽暗的树林里竟响起了一声类似婴儿啼哭的吼叫,很快,这吼叫声竟像瘟疫一般迅速的蔓延,转眼漫山遍野竟都回荡起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啼哭。
众人紧握着双拳,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听这架势,那黑暗中的黄皮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在大家被这四处回荡的吼叫声弄得六神无主的时候,前方的树影忽然一片剧烈的晃动,黑暗中竟浮现出了数十只绿幽幽的眼睛,那慑人的幽光让众人顿时感到手脚冰凉,仿佛是在和来自地狱的冤魂对视。
突然,那绿色的幽光竟齐刷刷地向两旁散去,正当众人一头雾水之时,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重新填补了空出的那片黑暗,那双眼远远看去就像漂浮在空中的两盏红灯,正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那……那他妈是个什么东西?”大壮战战兢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