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一阵沉默。我不知道李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当初接触的时候，我对李栋的印象并不坏，哪怕后来知道是他控制鬼婴杀人，但至少在我面前，他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和善的。过了这么几年，现在见到他变成这个样子，真的是有些唏嘘。

正想着，忽然就听李栋一阵阴笑。

抬眼看去，就见他正用一种让我非常厌恶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潘琳。

“在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个能和我般配的女人。天道教圣女，这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李栋望着潘琳，眼中露出贪婪之色，“如果把我伺候好了，说不定我能留你们一条命。”

潘琳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虽然依然强装镇定，但眼神已经有几分慌乱。

我心头一阵狂怒，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道神念传入蝉鸣剑，那一缕杀气立刻有了反应，沿着剑身流转回我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跟着这一缕杀气注入我的体内，这次可不止是只在手臂，杀气沿着经络逆行而上，已经贯穿了我的整个身体。

我能感觉到体内好像被乱刀在绞割一样，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当场昏厥。

和这疼痛相比，背上被撕掉一大块肉的疼痛，简直微不足道。

好在，终归是经历了这么多，别的不敢说，忍耐疼痛的能力还是有的。

用力咬了咬舌尖，防止自己被疼晕过去，视野稍微清晰了一点，我朝着李栋就冲了过去。

李栋的身体忽然变化了，就好像变成了一团黑雾，猛地炸开，我一剑就刺在了空处。

暗暗咬了咬牙，杀气对阴灵虽然是像毒药一样的东西，但至少是要刺中，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就在这时候，我就感到脚上忽然一紧，低头看去，就见一股浓雾已经卷住了我的脚踝。

我举起长剑，朝着这浓雾就狠狠地刺了下去。

但没等我长剑刺到，我就感到背上一股巨力传来，好像被汽车撞到了一样，不由自主就往前一扑。而就在这同时，那缠着我脚踝的浓雾猛地把我拉了起来。

身体在半空中，周围好像有无数鞭子抽打着我的身体。每一下都好像有千斤之重，我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被拍碎了一样。

不知不觉中，就感到手上一松，蝉鸣剑脱手掉到了地上。

看着那不断下落的蝉鸣剑，我就觉得心头一空，唯一的救命稻草，就这么落到了地上。

但是，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缠着我脚踝的浓雾猛地把握砸了出去，我就感到身体被重重地甩到墙上，之后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咬着牙，用力想要撑起身子，这时候我就觉得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一样，连最后一丝力量都没有。而且只是微微用力，浑身的骨骼就是一阵噼啪作响，刚才那一顿攻击，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

勉力抬眼看去，就见潘琳已经被那浓浓的黑雾包裹。透过黑雾，隐约可见她身体在痛苦的挣扎。

密闭的会议室中，李栋阴笑不断响起。

我心头一阵刺痛，悔恨和愤怒犹如毒蛇一样撕咬着我的心。

怎么办，我还有什么办法？！

紧咬着嘴唇，嘴里尝到一股咸咸的味道。

就在这时候，仿佛只是一瞬间，我忽然感到左眼微微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提示我一样……

对，我还有最后的武器！

一股狂喜用上心头，在我的左眼里，还有鬼王的一魄！

此刻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凝神感应体内，道力依然全无，剩下的只有一丝残留的杀气。

猛然抬头，狠狠盯着那一团包裹着潘琳的黑雾。

丫的，跟你拼了！

杀气猛然回转，直冲左眼而去。

左眼中传来一阵剧痛，视野变得一片黑暗。

隐约间，我似乎看到了那盘坐在无尽黑暗中的鬼王的一魄。他的样子和往常一样，双眼紧闭，没有任何表情。

但是，当那杀气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他那紧闭的双眼却猛然睁开。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眸子中一片空洞。

就在这时候，我感觉他好像忽然转了下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隐约间，我就见他的嘴唇微微开合了几下，好像是在对我说什么。

我脑袋里一片嗡嗡直想，剧烈的疼痛让我两耳里好像金钟在轰鸣一样，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这一切都只是一瞬间，视野恢复清明，我的意识再次回到了身体里，前方依然是那团包裹着潘琳的黑雾。

但是，此刻我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内心里也没有了愤怒焦躁。看着那黑雾，看着在黑雾中痛苦挣扎的潘琳，我就觉得自己的心头一片平静。

脑海中所想的只有一个很淡然，很轻松，甚至让我有些提不起兴趣的念头……干掉它。

冷冷地看了躺在地上的蝉鸣剑，轻轻一招手，一股森寒的阴气就从手掌中传出，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抓住蝉鸣剑让它飞回了我的手中。

脑子一片冰凉，说不出的清醒和冷静，看着蝉鸣剑，心头竟然升起一股嘲讽。

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朝着那黑雾一剑斩去。

整个会议室的温度猛然下降，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立刻结霜，能感觉到背后滚烫的血液迅速变凉。

凌烈的剑气升腾而起，这和往日不同，是一股纯阴阴气催动的剑气。剑气带着森寒冰冷，宛若寒冬里的一柄冰刀。

斩到那黑雾上，立刻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就好像是烧红的刀刃切在牛油上，黑色的雾气顿时被斩开。

房间中顿时响起李栋凄厉的惨叫声，那包裹着潘琳的雾气也顿时散开。

黑雾在空中一阵左突右撞，在四周的墙上撞了好几下，才跌落到了角落里，慢慢凝结成人形变回了李栋。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一边还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这里。

“怎么会，你怎么会不受阵法控制……还有那是什么？！你不是左源，你到底是什么人？！”李栋恐惧地大吼道。

“我是什么人？”我望着他诡异一笑。

这笑容让我自己都觉得很怪异，我现在就好像当初在小源箜斋外，身体被鬼王控制的感觉差不多。但是似乎又有些不同，这次的一切，全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想法。

怎么说呢，就好像我忽然性格变了，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但偏偏我非常清楚，现在所做的一切，所想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所决定。

这种感觉诡异到了极点，却偏生是如此的自然。

“我当然是左源，那个你一直想杀的左源。”我轻轻挥动了下蝉鸣剑，缓步朝着李栋走了过去。

李栋的脸上一片惊恐之色，忽然就见他猛地一咬牙，身形化作一道黑雾朝着一旁的窗户就冲了过去。

但这一切却好像早就在我的预料中，轻轻一抬手，一道森然阴气抢先一步就拦在了那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