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清游倒是又被充了一句:那再次被打死的猫妖,为了防止她的复生,他很直接地画了三五张定身束魂用的符咒,把后者包成了粽子之后,扔进了仓库里。其实就是等着明天到阴阳二十,拉开五楼的大门,把这猫妖扔到里头,关个二三十年再说。
而后,在考虑我们这些人的个人综合战力分析后,骆泽简单做了战略部署,便让清游给我们安排在了八楼里。
八楼是没有病房,但捱不住仓库多。我们这些人在吃住上都不怎么讲究,而八楼正好有个本来就是放临时病床用的仓库,从里头翻出了七八张简易病床后,除了胡南珍,楚玥桐,乌鸦精姑娘这些女人另挑了仓库单独住之外,我们这些男人,把床都摆在了清游的办公室里。
这下子,原本相当宽敞的办公室,顿时便得有些拥挤了。
我铺好床后,找了个没吃饱饭下楼吃个宵夜的借口,提着包出了清泽医院。已经是仲春时节,八九点钟的路上有着不少吃了饭出门遛弯的市民,我跟在他们身后兜兜绕绕,转到了处在清泽医院以北的一处小公园里。
说是公园,其实就是曾经的一片荒地,收拾出来种了不少观赏性的树与花草,铺了石板路以及错落于草坪上的碎石小径。虽然郑州的房价以坐着绿皮火车的速度稳定上涨,但这一片难得的绿地,却是被留了下来。
我背着包独自己往里走,在绿树与花间寻了个没人的长条石凳坐下来,同时拉开背包......尼马,井老头都在里头呆了快十个小时,也不知道闷坏了没有。
矿泉水瓶子一拿出来,借着月色我轻易地看出上头贴着的两张符咒已经都褪了色,并且其中已经有一张朱砂画上的符文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另一张,也消失了一半之多——这是符咒即将失效的征兆。
我左右瞅了瞅,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后,连忙把符纸撕了下来。
“井老头。”我把废掉的符咒揉成一团塞进口袋,一边纸纸喊着一边扭开瓶盖——这一瞬间,我倒是忘了鬼物连墙壁这些都能无视,更不用说这种塑料制的饮料瓶了。
于是,没等我完全把瓶盖扭开,眼前微光一闪,井老头黑着个脸,已然站在我跟前,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你丫是不是把我都忘了!?”
“从中午到现在,都多久了?”
“在洛阳的时候,我还有事儿想问你那小女朋友,你......”
井老头的稳重仿佛是天边的浮云,风一吹,说没就没。眼下,他黑着脸叉着腰,脖子前伸到距离我脸只有十几厘米的位置,我甚至能看到一点点类似口水样儿的虚幻光点,在我脸前头弹,弹,弹......
“别气,别气。”我连忙抬手挡在身前,心道井老头这反应是不是太夸张了些,要不要这么激动。但面上我是一点儿也不敢显,这老头怎么说也是清游两个的师父,强子的师祖,论年龄更是我爷爷辈儿的人,平时随意点儿无所谓,可这种时候,该低头还是得低得果断。
“我错了。”我想赔着笑脸说这话,可心里头乱糟糟的一团事儿,却是让我嘴角抽了几下,硬是没能把弧度给扯上去。
我想,这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应该会很丑。
“哼。”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井老头剩下的话顿时化成了一声怒哼,喷着亮点儿嘴巴终于闭了上。
其实,定魂符对于没什么实力的游魂而言,确实是做到内外双重隔绝的。也就是说,被封进去的游魂在符咒效果消失之前,不会被外界的任何探查行为所感知,也感知不到外界所发生的一切。
可井老头明显不属于以上这一类,毕竟以他的实力,不封进去都能不被他人所感知。所以,今天白天我所经历的所有事情,井老头尽管不是直接看见,可通过感知,却也是能知晓其中大概的。
“您有啥要问安昕的。”想到刚才井老头话里提到了安昕,我心头一动,接着他这话往下问着:“安昕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家吃过晚饭了,我也是得打个电话给她,你正好现在说,我打电话给你问。”
“哼。”井老头翻了我个白眼,依然有些愤愤道:“不用了,我已经是想明白了。”
“确定?”我从口袋里翻出来手机,一边翻找安昕的电话号码,一边最后一次问着他:“真的不说,我拨了啊。”
井老头别过头,盘膝坐在了路外的草坪上,此刻的月光下,他身体凝实,屁股距离地面有个三十多厘米——这一幕倒是让我想起了先前在网上看到的,国外某些号称悬浮大师的视频。
嗯,跟他们一比,井老头这双手抱胸的霸气姿势,完胜。
电话很快接通了,受尽惊吓的安昕果真如我所想的那般,哆哆嗦嗦地裹在被子里掉着眼泪,等我电话。昨天晚上,她和楚玥桐也是突然之间被从床上拉起来,再接着就莫名其妙地被套进了赵茵茵的发网之中,厉鬼在其身旁挥舞着爪牙,这不是噩梦胜似噩梦的画面,指定会让安昕失眠几天的。
听着她极力压低的啜泣声,我心如刀绞一般。
待安抚完她,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井老头还坐在我的对面,不过脸上的怒气已然全消,留下的是一抹看不出缘由的怅然。
“她怎么样了?”井老头开口,声音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我记得两个药方,是专门针对这种惊吓过度导致心神难宁的,你要是实在担心,就把药方用短信给她发过去。”
井老头对于安昕的遭遇很是同情,而他的好意我没考虑几秒,便果断接受了。毕竟安昕这样日夜惊恐不安,惶惶难眠,过不了几日,恐怕就得被她那宠她几乎上天的老娘给送到医院去了。
不过,就这么让她吃中药,她老妈恐怕也是难以接受的。
想了想,我在把井老头说的安神药方用短信发给安昕之后,又带着化作鬼影跟在我身旁的井老头去了趟自助银行给安昕的卡里转了五位数的钱。听说现在有些大的药店可以帮着煎药,虽然收费贵一点,但最少方便。
做完这些,我去路边的小摊上买了几串烤串,一边吃着往清泽医院走,一边思考着人生。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的心态可能在今天晚上的这一群人里头,算是好的了。跟鬼王决战啊,这种堪称终级BOSS的存在与他手底下的大小喽啰,几乎没有什么可比性的:就比如,我第一次见赵茵茵,她最多是让我恐惧心悸;而在白事儿一条街见着孟岚秋的虚影,我却是真真实实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有什么,是能压制住他的。随手把吃空了的串签子扔进垃圾桶,我叹了口气,心底一阵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