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涵，你真的要娶我为妻吗？这感觉很不真实。”万寅燕依在我肩膀上，说。

我想了一下，说：“你觉得不真实，是因为我的身体不再是以前的，更因为这里是神界，景物风俗与我们那里大不相同。你自己也跟以前不同……”

我们四个人都在变，包括身体，或者还有思想。

“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两个，或者我们四个，都会变得面目全非，不再象以前那样亲切？”万寅燕幽幽道。

“如果一直留在神界，或者会吧，毕竟人是环境动物，环境变了，会引起各方面的变化。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那个八卦门，一起离开这里，返回我们的世界！”

万寅燕叹了口气：“只怕也没那么容易，神族如果尚有余威，怎会无动于衷，任由事态的发展？还有西方的润后，那个替你生过孩子的女人，她又岂会轻易让我们进入神塔那里？”她说得也对，所以范同的计划也算是谨慎。

“要是回不去，永远留在这里，你——”她挽着我的腰说。

“要是没办法进入神塔，或者找不到那八卦门，我就跟范同他们一起，灭了神族！永远留在这里！”这方面我也想过了。

可能我说话的语气重了，她手中紧了一下，“如果神族还在，只怕不容易……”

她想事情好象没有以前那样果断了，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原因，自从知道要做爸爸后，我也是这样。

“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无论在哪里，天上地下，我都不在乎！”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眼波如水。

“小涵，亲我！”

婚礼并不复杂，范同找了有羿做证婚人，杨垂容和狐族三女做伴娘，他做伴郎，这其实有点中西混合的味道。

有羿惊讶地说：“若依往时神族之礼，到神社祭拜，才是完整的婚嫁礼式……只是此礼式，各部落已不遵行多时。唯西方之地与黑巫依旧行之。”

万寅燕将一张纸拿在手里，对有羿说：“汝听我之言，将之记下，待行礼之时诵唱。”

说完，念了起来。

“

今有佳木，方君涵之，振振公子，

若麟之此，麟兮麟兮，心之所依；

今有荇菜，寅燕女士，窈窕淑女，

如桃之夭，桃兮桃兮，心之所在；

佳木天成，荇菜籍之，于水之侧，

佳木天成，荇菜承之，于河之流，

佳木如恒，荇菜如践，若之何兮。

”

我和范同听得目瞪口呆，拿过来一看，洋洋洒洒数百字，司羿认不出我们的文字，这一段下来，够他背的了。

杨垂容叹道：“阿燕真才女也！”

万寅燕微笑不语。

有羿呆了呆：“荇菜乃祭祀之物，何以自比此物？”

我听得也是一呆，仔细品味万寅燕这诵词，虽则缠绵，但好象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味道，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万寅燕对有羿说：“你且诵读便是！”

但想不到的是，有羿只听了几次，便背了下来，就不知道其中内容，他能懂得多少，只是期间不时皱眉，不知道是否真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毕竟这个地方，跟我们生活的地方，对某些字词的理解，会有不同吧。

婚礼热闹而不繁琐，就是做个样子，叫有羿唱诵婚词，然后吃喝一番。

九垒族和有弓族知道我与万寅燕不喜欢吵闹，也不喜欢那种胡混的场合，故而婚礼仪式过后，由范同领着到他处去了。

我还担心万寅燕会说范同几句，但她却没有，估计也是因为这是喜庆的场合吧。

但她也猜到了我的想法，半笑不笑道：“或者真的要恢复那些神礼，这些人做事才有约束，才有规范。”

这里没有时辰之分，除了地上、墙上的红色喜庆之物给人以新婚的感觉，外面的天时，还阴睛一片。

这房子虽是平房，但有两进，我跟她两人躺在里间的床上，都没有说话，这忙来忙去的，有点累了。

这是什么地方？那是神塔之内，我想起来了！

那个女人又出现了，气质高雅，敞背的长裙，白嫩的脖子，长长的黑发……她侧边是一面血红的墙，血迹斑斑！鲜红的血迹！墙内，好象在播电影一样，有一个人在活动，是我！是雷八！他在说话，这回，我听到了！

“……愿亲戮诸首领，以全其族……遁往外世，未蒙神召，永不返还……今誓于神！”

虽然听得不全，但这是雷八的话！亲戮诸首领？！

“汝若弗遵，必形体不全，魂魄飘摇！”女人说。

这声音，太熟悉了！

我一惊之下，醒了过来，全身都是汗。

“小涵，你做梦了？”万寅燕的脸贴在我左胸上，也是刚醒过来的样子。

我还惊于刚才的梦境之中，那个女人是谁？是神？雷八为什么对她许下誓言？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我努力根据这些凌散的片段去猜测着：这个女人，可能就是神族中人，但神族怎会是人？暂时当作是神族以这个女人的形式出现。雷八当年被大姬捉去后，一定是送到了神塔之中，还要被那个叫做神道的刑罚折磨，在神塔之中，他可能与神族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神族许下誓言，还要亲自杀了那些部落首领。

“以全其族？”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了，亲手杀了那些部落首领，神族就不再追究？怪不得姒寻鹿等人怀疑雷八与他们的祖先失踪有关，他们也许是知道了些什么，若真如梦中看到的情况来看，说不定雷八真的将他们那些祖先杀光了，再离开神界。

“怎么全身都是汗？这段时间是不是太累了？”万寅燕帮我擦着身上的汗水。

我回过神来，看着她一副小妻子的模样，心里顿时一甜。

“还是别理会雷八的事了，尽快想办法离开吧。”

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样简单，在那个结盟仪式到来之前，吕子先生，也就是方腾浪，终于来找我了。

他就站在我们的房子前。

我与万寅燕连忙将他请进房中。

“方大人与燕女新婚之喜，吕子谨以此物聊表心意。”

他那淡白的麻衣，束着的长发，显得随意而文雅，脸有点长，尖下巴有点翘，显得倔强，而高高的额头，又令人觉得睿智，此时眼神平静，嘴角带笑。

这是我跟他第一次正式面对面，他也在打量着我，仿佛有一种默契在我们之间弥漫着，从他的眼中也读出了这样的味道。

“吕子先生之物，必属贵重。”万寅燕伸手将他手上的东西接过来，看了我一眼，好象在嗔怪我在发呆，失了礼节。

东西是用染了大红颜色的那种非丝非麻的布料包着，这是我们那里的习惯。

我控制住情绪，点头道：“谢吕子先生美意。”

他微微一笑，眼神落在万寅燕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