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疑间,眼上的布被拿掉了,口里的东西也拿掉了,身上的绳索也去掉了,他们将我按跪在地上。我第一件事是想叫,但叫不出来,全身也发软,使不出力。
眼睛被蒙着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一下子不能适应光线,幸好外面应该是晚上,虽然有灯火,但不强烈,过不一会,周围的境物渐渐呈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地方!”我大吃一惊。
眼前是一个峡谷,除了前面一纵而深的空间幽谷,周围都是一个个陡峭的山峰,岩石直立,壁如刀削,这些山峰上,不时有闪动着的火光,这些火光连成一片,在我眼前,隐约就象是一片星海一样!天上没有月光,昏暗不明,偶有流星飞过,也只如烟火般稍纵即逝。山峡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山石树木,火光浅现,就如一个奇幻而神圣的秘境。
脖子能轻轻摇动,可以看到身处的地方,应该是一个祭坛,不算大,呈圆形,一块块不甚平坦的石板,似是说明这个地方的古远和厚重。我正前面插着一支旗杆,约有几米高,上面有一块很大的旗帜,上面绣着我不认识的图案,很象一头牛和几根稻穗的结合。
这个神坛,也是一个山峰,但并不是这里的最高峰,而被群峰簇拥,令人不禁仰天而望,似欲与天相持,气势惊人。神坛四周的悬崖被浅浅的烟雾所笼罩,便似浮于星海之上。
这里是问天台!
我就在问天台的中央!
我脑中忽然想起来了。
这个问天台,是屈原问天的地方……这里更是蚩万尤大峡谷的最南端。
我怎么到了这里?是苗人把我捉来的,他们要做什么?!
这个祭坛,应该是在进行一个重大的祭祀仪式,他们在祭祀蚩尤!这个就是为蚩尤招魂的仪式!这个仪式现在才是正式开始!
杨垂容在哪?她是不是安全?
慢慢的走上来很多苗人,清一色的苗族服装,颜色有蓝有黑,有红有白,款色相近,他们拿着很多东西,一下子就摆满在问天台上。
很多的台几,很多的祭品,树叶、菜叶、鲤鱼……还有些祭祀的用具,如竹片,刀等物,都在我面前和周围摆放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有人退了下去,又有些人上来了,是穿着红色巫师衣服的巫师,就是以前看过阿康等巫师,他们这次穿的是红色的衣服,另有一番味道。
这些巫师在问天台上团团的走了一圈,然后分别站好。
阿康更站在最前方,显示出他就是这里的主持。
他们站好后,静默着好一会,阿康手一挥,表示仪式开始。
阿康从祭桌上拿起两块石头,互相碰打,闪出火花,引燃一些丝状物,而后把一根火把点着,有人过来把火把插在问天台边上。
火把烧得很烈,在微风薄雾中闪动着,这根火把,可能就是他们的圣火。
火把插上后,阿康向远处喊了一声,声音远远的传荡开来,峡谷上回声阵阵。
“呯呯”几声响,正对面的山峰上听起几声枪声,在幽静的峡谷里显得很清脆。
紧跟着,两侧山峰上,轰天般的响起一阵密集的鼓声,急促而密集。
好一个天下鼓乡,这鼓应该是德夯那些鼓王擂的!
石头打火、鸣枪、响鼓,不知道是不是象征了苗族人以前的刀耕火种、狩猎迁移的年代。
鼓声响过,群山静默后,阿康开始念祭词,足足念了有半个小时,其实中断了几次,又饮酒又散祭品。
念完以后,阿康拿起桌上两块竹片,在祭桌上扔了好几次,应该是一种古老的占卜方式。
占完后又念祭词,然后又是鸣枪、响鼓,跟着切了摆放在桌上的很多肉食,然后有好些人上来,把肉食、果品都拿了下去,应该是分食了。
我后面,应该还有很多苗人,只是看不到。
阿康最后高呼几声,喝下一大口酒,再向天喷酒出来,然后又念祭词,这时候,仪式结束了,问天台上的东西都给撤了下去,只余一张大祭桌。
仪式繁琐而隆重,足足用了近两个小时,我现在也有些时间观念了,估计是将近午夜。
“这大典,本来是前几天举行了,因为我将蚩尤骸骨弄走了,这才推迟到今天。”我心里猜测着。
有苗民又搬上来一张大的桌几,大如床般,就放在我面前不远处,上面盖着一层红布,这时候,我才留意到自己身上也披着一件红色的布袍,应该是被麻丨醉丨后披上的,所以一直不发觉。
他们要做什么?我紧张起来。
这时候问天台上静了下来,静得只听到阴凉的微风在吹着,身后响起了缓缓而沉重的脚步声,四个着装隆重的苗民抬着一具厚厚的黑色大棺材,从左侧转了出来,在棺材边上跟着的,还有一个大个子!
这个大个子,身高足有两米,身穿一件崭新的灰黑长袍,样式简朴古旧,他长发披肩,看不到眼脸,脚步沉重而稳定。
这不会就是那藏在山洞罐子阵中,那巨大陶罐装着的人蛊吧?!我心里一闪。
我注意到他的眼神直直的望着前方,上身一动也不动,似乎不太象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四个苗民,从棺材里抬出一个黑衣人,放在桌几上。
一看这个黑衣人,心里大吃一惊,虽然衣服已经换了,不再是原来那件黑衣,但我认得,这是蚩尤!
“这人亵渎了我们的老祖宗,我们要在老祖宗面前,将他的头砍下来,用他的血,来祭奠老祖宗!”阿康高声大叫,声音响彻山谷。
感到脖子上架上了一件硬硬的,冷冰冰的东西,可能是一把长长的苗刀。
心里一急,全身的卦气翻腾起来,此时全身的麻痹感没那么厉害了,那些麻药,要是换了其他人,当然还是全无感觉,但我的身体,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卦气在体内急速运转,很快,手指头便能动了,但舌头还是麻麻的。
脖子后面的苗刀,数次轻轻掠过,好象是在找准头,要一刀便将我的头颅切下!这种情形,在电视上看得多了,就象行刑一样,务求达到震撼人心的效果。
我心里又惊又急,舌头居然可以动了,口里可以说话了:
“范同!范同!我是小涵哥,方涵之!快放了我!”我叫了起来。
但说出来的话,只是一片“伊伊呀呀”声音,根本听不到说什么。
这时候,周围的声音仿佛全停止了,前面和两侧的人,都在盯着我背后,听到背后风声一响,脖子不由自主的一紧,那刀,可能正在举高了,问天台上所有人都在看着后面这人,看他要将我头颅一刀劈落!
就在这时,前方旗杆顶上,忽然扑出一道黑色的闪电,这道黑色闪电,其势快得无以伦比,有我头上一闪而过,继而听到背后“当”的一声,那是苗刀掉落在地的声音!
猴王!那是猴王!它来救我了!它能认出我,它不认脸,只认身上的气息!
“那是什么?!是一只猴子!”周围的人惊叫着,看到两侧有人走动着,忙乱着,更听到“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应该是那些人在追逐着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