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丽娟的脸上露出喜色来,噗的一口,把烟屁吐在地下。
“郭胜利,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啊,往后再不纠缠俺家淑芬了。那个啥——大家伙儿这么多双耳朵,可都听见了,到时候得给俺作证啊!”花丽娟眉开眼笑的说道。
“姐——你还有完没完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要闹哪样啊?”花淑芬带着哭腔说道。
花丽娟白愣她妹子一眼,“死丫头,这不都是为了你好?行了,郭胜利,咱们好聚好散,往后就别再有啥来往了啊!”
说着话,花丽娟就对那些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着离开。
三杜还想跟我单独唠两句,结果让花丽娟一巴掌又扇在了右脸上,瞬间就起了五道红凛子。
我对三杜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跟着走。
他跟花丽娟是夫妻,往后日子该咋过、还得咋过,可不能因为哥们的事儿,就破坏家庭。
临走时,花权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回身放在了炕沿上。
我都不稀得搭理他,眼睛越过窗户,也不知道自个儿在瞅啥。
片刻后,屋子里冷静了,花丽娟她们都走的干干净净。
我的周围,却像是骤然多出无数只苍蝇,围着我嗡嗡的飞,把我吵的,脑瓜子都快炸裂开来。
我慢腾腾的回到里屋,有气无力的倚在炕柜上,心里一团糟。
我不去想为啥她们为啥兴师动众、喊上这么多人;不去想花淑芬为啥从始至终,都没帮腔、给我个准话;不去想当不成阴阳先生,往后的日子到底该咋过……
脑瓜子一片空白!
我怔怔发呆这会儿,俺妹子就鸟悄的把炕沿上的那些钱拿了起来,我也没去拦着。
一来是我懒着动弹,二来我知道白玲贼拉稀罕钱,要是不让她拿钱,她肯定会相当的生气。
几分钟后,我正在继续溜号,就听到白玲喊我。
“哥,你看这些钱好看不?”白玲说道。
我一愣,心说这话问的倒是有些奇怪,啥好看不好看的?
等我把目光落在炕上时,顿时就明白过来,白玲是啥意思了。
此时,那十张红票票,都被白玲用剪子,整整齐齐的剪成了碎纸片。
“玲子,你这是干啥?”我咔吧咔吧眼睛问道。
白玲没回答我,走到我身边,从我裤兜里把打火机掏了出来。
没一会儿,她就蹲地下,把那些碎纸片烧成灰了。
“哥,现在——你还闹心不?”
做完这些,白玲就直起身来,抱着我的脑瓜子,轻声问道。
俺妹子最爱钱,可为了安慰我、让我心情好起来,白玲竟然一把火烧了一千块钱!
要不是亲眼看到白玲的举动,我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轻轻拍打着白玲的后背,“玲子,闹心肯定是有点儿,不过照比刚才,可要好多啦!放心,就是对象处黄了呗,天又塌不下来,怕啥?”
白玲松开了我的脖子,近距离笑眯眯的盯着我,“不许糊弄俺啊!你要真好多了,那就给俺笑笑!”
“嘿——”
我可听话了,咧开嘴巴,冲着白玲一笑。
白玲用两只小手捧住了我的脸蛋子,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哥,你——笑的真磕碜!不过俺喜欢!”
说完这话,白玲就把小脑袋搭在了我的肩膀头上,跟小猪猪食槽子似的,一下一下的拱着我。
我知道,白玲不会撒谎,她也不会撒娇。
可正是这样,才让我真亮的感觉到白玲对我的那份情。
浓于血的亲情!
傍天黑时,我醉的一塌糊涂;眼睛看到的,都是重影儿,而且还不停地在我眼前转啊转的。
晌午时,本来我就想喝上一小杯,再美美的睡个下午觉。
没想到,俺妹子非要跟我一起喝,说是陪我消愁解闷儿。
今儿个俺妹子第一次不爱钱了,第一次陪着我喝了酒,第一次给我做出那么灿烂的笑脸,第一次陪我唠了那么多磕儿……
第一个半斤喝下去时,我就借口要放水,偷摸跑到房檐头,抱脑瓜子蹲在地上。
我哭了!
除了俺爹娘走那会儿,这是我哭的最伤心的一回。
我不是因为花淑芬而哭,我没那么完犊子;那噼里啪啦砸在雪地上的眼泪,都是为俺妹子而哭的。
我忙着跟花淑芬套近乎,忙着粗溜胡妮子赚钱,忙着跟小黄鹂装犊子……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亲人啊!
第二个半斤喝掉后,我又赶紧跑到房檐头。
我吐了!
我是咋都没想到,俺妹子的酒量那么好。
她越喝、眼睛越亮,瞅着就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白玲还贼拉实诚,她跟我喝酒的流程基本是这样的。
“哥,整一口?”
我说嗯。
“我干完了,你随意!”
我说嗯?
“哥,再整一口?”
我说这不刚喝完?
“哦,那我又干完了。”
我……
第三个半斤下了肚,我就喝的老兴奋了。
我把花淑芬的事儿,甩在了脑后勺,专挑白玲小时候有意思的事儿说。
我说玲子啊,你小时候可蔫吧了,成天不哭不闹的,吃饱了就睡,贼拉省心。
你说你咋那么喜欢跟哥黏糊啊?啊——晚上睡觉时,你就愿意往哥怀里拱;有好几回,你都给哥拱地上去了。
对了,我还记得那年夏天不?你傻乎乎的坐在院子里,怔怔盯着半空飞过的家雀看,咋看、都看不够哇!
哥就寻思着,俺妹子这是稀罕小鸟呢。
下午哥就在当院儿,用小棍把簸箕支愣起来;小棍上拴着麻绳,一直鸟悄的拴到里屋;簸箕下放点儿小米子,逗喽家雀。
还真别说,咱妹子运气好,还真让簸箕扣到一只。
结果还没等我把家雀递给你呢,咱娘就回来了。她看到我抓家雀,就非说我败家浪费粮食。
咱娘是真揍我啊,拿扫帚疙瘩照我屁股那顿拍。
一看我挨了揍,你呢,就搁旁边拉哇哇哭,眼泪都止不住——
玲子,你跟哥说实话,那会儿你是不是就在心疼哥呢?
“哥,咱走一杯吧!你看,我又喝完了!”
我……咕咚!
——
——
第二天早上,我一直睡到八点多钟,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我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王娅正坐在我旁边,耷拉着小脑袋瞅我。
看我醒来,王娅脸上露出笑模样,一下从炕沿上蹦跶起来;再过片刻,我脑瓜子一凉,就有一块湿手巾盖在了我脑门子上。
我心说这是干啥玩意儿?把我当病号了咋滴?
正要赶紧爬起来,冷不丁的就感觉到,脑瓜仁子上传来针针儿的疼痛。
我咔吧两下眼睛,这才寻思过味儿来。
这保准是昨天白酒喝的太多、太急,结果今儿个就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