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爷,你这是要上山捡柴禾啊?”我站在山道一旁,笑呵的问道。
原本就是个打招呼的话,以为说过两句,俺俩就能交错而过。
没想到,我这话刚一说完,老韩头“吁——”的一声,把老牛给拉住了;随后,老韩头从牛车上蹦跶下来,走到了我身边儿。
“胜利,你现在咋想的?挺大一个小伙子,都二十好几了,咋还不惦记着找对象的事儿?”老韩头盯着我问道。
嗯?
我愣了愣,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的。
我跟花淑芬处对象的事儿,就算没在荒沟村儿传开,恐怕知道的人,也应该不在少数吧!
既然这样,老韩头为啥还那么说呢?他是真不知道?
想了想,我就笑着把花淑芬的事儿,特意解释了一遍,还说韩大爷你多费心了,谢谢啊!
说过这些,我掉头就要往山下走,却被他一把拦住了。
“你别着急走啊!嘿嘿——你跟花淑芬处对象,那是以前的事儿!现在你没听说,花丽娟死活不肯让她妹子跟你?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这个啊!”老韩头干笑两声说道。
让他这么一说,我就更糊涂了,心说这都哪跟哪儿啊!
花丽娟不让俺俩处对象?这怎么可能?
当初搭桥牵线,还是花丽娟做的主呢,她咋会变卦?
兴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老韩头接着问道,“你还别不信这个!我问你,你是不是道行没了,当不成阴阳先生了?”
老韩头刚一提起这话茬,我就心中一动,一种不妙的感觉随之在我心头升起。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没道行了,咋滴了?
“还咋滴了?当不成阴阳先生,那你就是普通的农民了呗!就你这样的,老花家能瞧得起你?”
“以前你身有道行,在荒沟村儿一片是数一数二的牛逼人物,花淑芬跟了你也不算亏!可再瞅瞅你现在,家里就那么几亩破地,家里穷的就剩四面墙,你还咋跟花淑芬处对象啊!你想让她跟你饿死啊?”老韩头连珠炮似的说道。
在说话时,他那破锣嗓子、嗓门老大了,我估摸着山脚下的那几户人家,都能听的真亮的。
我沉着脸问道,“韩大爷,你说这些事啥意思?我跟花淑芬能不能处对象,跟你又有啥关联呢?”
“妈了巴子的,你不懂好赖话是不?我是想跟你说,你别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净往高处瞅!实在不行,你就跟俺家春秀处对象啊!她一直惦记着你呢!”老韩头终于说出心里话来。
说真话,那会儿我心情是相当的不爽了,就觉得老韩头在故意刺激我。
是,我没了道行,可人家花淑芬都没表态,他跟着瞎操心干个屌?
我摆了摆手,说韩大爷,你要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一步了,家里还有不老少杂活没干呢。
说着话,我就一尥蹶子,从老韩头身边经过,刷刷往山下走。
身后,隐隐传来老韩头骂骂咧咧的声音。
“……瘪犊子玩意儿,也分不清个好赖啊你!等你回到自个儿家,见到花丽娟她们,你就啥都明白了!艹蛋玩意儿……”
我脚下没停,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子。
我心说,花丽娟她们来俺家了?
她们要干啥?
难道老韩头跟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十几分钟后,我就回到了俺自个儿家。
刚一进屋,我就感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儿。
花丽娟、三杜、花权、孙素燕、花淑芬……把俺家里屋挤的满满腾腾的。
我皱了皱眉头,心说花丽娟这是个啥意思?领这么多人过来干屌啥?干仗啊!
“哎呦——胜利大兄弟,俺们在这儿都等你一上午了,你跑哪儿去了?打你电话,你咋也不接呢?”还没等我问话,花丽娟就抢先说道。
我先挨个跟大家伙儿打过招呼,而后解释说,就是去南山溜达了一圈,昨晚惦记着睡个好觉,所以临睡前,把手机放成静音了。
“淑芬,你们咋还过来这老多人呢?你都早点儿知会俺一声啊!那啥——你们在屋里坐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饭菜啊!”说着话,我就打算去外屋地忙活。
不管这些人过来干啥,远来是客,我都得招待。
花丽娟和三杜两个,就不用多说了,那都是实在亲戚。
花权在王娅转学这事儿上,没少帮忙,辈分又摆在那儿。
至于孙素燕,她是我初中班主任,不管咋地,都得给她点薄面。
我的腿都快迈过门槛子了,结果愣让花丽娟给拽了回来。
这老娘们劲儿老大了,我身子都让她薅成斜不悠子型了。
“不用忙活,咱们来,就是唠会儿磕,说完咱就走。胜利,我听说,你现在道行没了,成了个废人,这是不是真的?”花丽娟开门见山的问道。
在花丽娟说话时,我注意到,花淑芬的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嘴,像是想劝她姐,不过最终还是啥话都没说。
花权就跟回到自个儿家似的,五马长枪坐在炕沿上,摆弄着手机。
孙素燕倒是斜瞥了我两眼,眼神里满是狗眼看人低的情绪。
在炕头,俺妹子抱紧了枕头,倚在土墙上,歪着小脑袋瞅着众人;我看她那架势,像是一言不合,又要拿枕头呼谁。
“瞅你这话是咋说的?胜利有胳膊有腿儿的,咋就让你给说成残废了呢?”三杜一看气氛不对,赶紧过来打圆场说道。
他才说完这句话,花丽娟随手一扒愣,就把他扒愣到炕柜那头去了,脑瓜子差点儿磕在俺家大彩电上。
我上前一把拉住三杜,盯着花丽娟问道,“有话咱俩慢慢唠,别动手动脚的。是,我道行是没了,往后不能再给人瞧病了。你——到底想说啥吧!”
我就算是猪,现在也能猜出是咋回事儿了。
老韩头真没忽悠我,花丽娟她们组团来俺家质问了。
闹.事儿倒不至于,估摸着是要探个底,等听我亲口承认当不了阴阳先生的事实,她们再逼我跟花淑芬分手。
不就这么简单么?
想明白了这些,我心里反而静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想东想西的瞎猜。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是味儿,前脚我没了道行,后脚老韩头就敢对我武武喳喳,说话也不像以前那么客气了。
黄幺婆更是闯上门来,劈头盖脸给我那一通损哒。
现在,花丽娟她们又组团来俺家,给我摔哒臭脸子看。
哎,还是俺爹活着的时候,说的话对。
他说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啥的,等自个儿品品,就知道那是啥味儿了。
那还真不是吵吵两句,锤巴两下就能解决的,很多时候,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呐!
现在一看,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我明知道花丽娟她们要干啥,可我能吵吵么?我能动手发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