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王娅较了真,还真以为我要溜剩菜(热剩菜)呢,顿时就不高兴了,瘪着小嘴儿说道。
我被气的直翻楞眼根子,心说这丫头片子,这张破嘴,成天不说我好。
算了,别在这儿逗咳嗽了,赶紧去整几个新菜去。
旁边炕桌上的那些碗筷,都收拾到外屋去了,我估摸着是王娅勤快,帮着我拾掇的;郭玲今儿个第一天恢复正常,我让她好好歇息,等往后,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这些娘们活儿,都得交给郭玲来,不能总让王娅干。
我在外屋地切菜时,王娅就跟出来了,胳膊袖子捋了起来,看样子是要给我打下手。
我也没跟王娅见外,都住一个炕上了,还外道啥?就把切菜这些零碎活儿交给王娅,我去和面,打算再新包点儿白菜猪肉馅饺子,俺家玲子最好这口儿。
“二丫,你长能耐了啊,敢诅咒郭哥穷?今年我要是再穷,看你往后上学谁供你?现在才高三,花销还不算大,等你上了大学,那得老鼻子钱了。”我想了想说道。
从打王寡妇死后,我忙道归忙道,可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一直在琢磨着王娅的事儿呢。
她家的老黄牛、鸡鸭鹅啥的都送给我了,我总得表示表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娅辍学;这丫头学习又贼拉好,在班里头总前排前十名,我还指望她考上大学,给我这便宜干爹长脸呢。
听我说到以后的事儿,王娅情绪就有些沉闷了,隔了一会儿她才说,“俺打算考师范大学,师范院校不像军校那么板人,还免学费。”
“对了,郭哥,我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年后我打算转到乡里的荒沟中学,离家近,你看中不?”
既然说起了正事儿,我就不嬉皮笑脸了,琢磨了一下,说道,“考师范大学倒也挺好,将来到学校当老师,像俺班主任孙素燕似的,装犊子揍学生,遇到年节啥的还收礼,多好滴。只是……你转学干啥?县城里的高中多好啊!”
王娅顿了顿,也没接我的话,就说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了。
我被噎够呛,心说你都打定主意了,那还跟我商量个屁老丫子?艹,比我还能逗咳嗽。
我知道王娅这丫头,性子泼辣又执拗,跟倔驴似的,一旦有了想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转学就转学吧,过两天我就去跑,看看都需要啥手续;我听说转学好像挺特么麻烦的,尤其她这种半道转学,更费劲儿。
忙活了半个小时,等饺子下锅前,我就去里屋找郭玲,想让她跟我一起放炮仗,结果她死活都不肯出去,还拿眼睛瞪我。
我在心里偷着乐,心说现在郭玲就是不一样,都知道拿眼睛瞪人了;嘿嘿,往后晚上搂郭玲睡觉前,让她陪俺唠唠嗑,这日子得多有滋味儿?
倒是王娅,听说我要去放炮仗,非要跟着我一起去。拿着炮仗到了外面,我才发现,这丫头胆子贼拉大。
放过了一千响啄木鸟,王娅就开始放二踢脚,不是立在雪壳子里放,而是拿手里放,点着了捻子,甩手就扔出去。
这给我吓得,生怕嘣着她,就喊着她别嘚瑟,赶紧回屋;王娅不干,非说要连放够三个才行。
等到王娅放最后一个二踢脚时,一甩手就扔偏了,正好扔到我跟前,差点儿没把我吓尿裤兜子,嘣的一脸灰。
麻蛋,这还玩疯了咋滴?我赶紧把王娅扯回屋,说啥不让她再放了,再放,我都得让她嘣到四道荒沟去。
晚上这顿饭,吃的可就有家味儿了,王娅文化多,开始给俺兄妹俩讲“年”的来历,从炮仗又说到了古代四大发明。
我听得有滋有味,郭玲更是聚精会神,有时候听的,都忘吃饺子了。
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我就打算铺被褥,反正俺家也没电视,没法看春节联欢会;又赶上郭玲刚刚恢复,我也懒得跑大狗子家凑那热闹。
“胜利……哥,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我刚铺好被褥,郭玲就拉了拉我胳膊肘,慢腾腾的说道。
我心里这个乐,哎呦,还没等我找郭玲呢,她就主动过来找俺唠嗑了,真好。
“说吧,哥都听着呢。”
我一屁股坐在炕上,跟郭玲、王娅她俩正好组成个三角形。
看样子郭玲还真得再适应一段时间,每次开口说话前,她都要想一小会儿,然后再说。
顿了顿,郭玲再次开口说道,“胜利哥……我……想改姓。”
“啥玩意儿?”
我还以为听错了,下意识的抠了抠耳朵,跟见鬼了似的盯着郭玲。
郭玲说,她本来跟我就不是亲兄妹,所以得把姓改了。
瞅我这大初一过的,凌晨的事儿不说,单说白天,一天三顿气:让王娅噎一回、嘣一回,现在又让郭玲整这么一出。
我就劝郭玲,说从小到大,一直都郭玲郭玲这么叫着,早都叫顺嘴了,冷不丁一改,多别扭?
郭玲又不说话了,怔怔的盯着我瞅,把我瞅的直犯膈应。
我就纳了闷了,郭玲这股犟劲儿,跟王娅老像了,就跟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似的。
艹的,瞅俺妹子这架势,今天我要不答应她这事儿,她都得一宿不睡觉,说不定还得扯上我,跟我大眼对小眼。
我让郭玲治的倍儿服,举起双手妥协,“行,改就改,不过户口本上的名字不能变,还得叫郭玲。你要是非得改,那你自个儿到派出所去办。”
郭玲终于又开口说话了,不过这次她没看向我,而是扭头看向了窗户外,小脑袋斜着四十五度角半仰。
“胜利……哥,咱家……来人了,好像是……找你的。”
郭玲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一愣,心说外头谁来了?要是找我,那就进屋呗。
让郭玲这么一打岔,我就先把改姓的事儿放在一边,披着大棉袄出了屋,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我左右看了一圈,谁都没发现;等快要走进院子门时,心里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来。
“郭大师,是我,周月华。你家我进不去呀,外面有很厉害的禁忌,要是硬闯,我就非得散魄不可;你看,这可怎么办?”
原来是周月华,那天半夜,她说要多去打听一些消息,随后就没了影。
事后我还琢磨过,她到底跑哪儿去打探消息了,咋要这老长时间呢。
我能感觉到,周月华的情绪很低落,头发散乱,显得有些狼狈。
这会儿我也没来得及多问,俺家后院都起火了,郭玲非要改姓,要是不把她摆弄明白,我一晚上都不着消停。
我说你先等会儿,回屋取了装有阴婴的帆布袋,让周月华钻进去,而后把她拎到了屋子里;我琢磨着,里面虽然有阴婴的阴壳,不过周月华也是阴鬼,应该没啥害怕的。
之前我向静清请教时,还真问过放阴鬼进来的问题。
静清说,我和王寡妇两家院儿外的栅栏上,都下了禁忌,普通的脏东西不敢闯进来;不过要是周月华过来找我,可以先把她装进帆布袋里,这样就可以避过禁忌,等进了屋,她就能再出来了。
看我拎着帆布袋一来一回,王娅有些纳闷的盯着我;郭玲则是怔怔瞅着帆布袋,皱起小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