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苟村长就要拉起我往外走。
我甩了甩袖子挣开他,翻了翻眼根子,“苟村长,一会儿我是抢劫犯,一会儿我是老实巴交的人儿?你这不是在玩儿我呢么?别,我还不慌着回家呢,我在这儿待着挺好。”
一听我这么说,苟村长顿时就慌了,“胜利,你可别这么滴啊!苟子达现在可就躺在炕上,人事不省呢!这会儿黄幺婆还在病着,除了她以外,附近十里八村,可就只有你这一个阴阳先生,你要是站旁边瞅笑话,那苟子达可就没命了。”
“啊?苟子达?他咋滴了?”
苟村长刚一说完,从小铁窗那儿就多探出一颗脑袋来,正是跟吴有才关在一起那娘们。
吴有才的表情是羡慕,那娘们的表情是有些关心。
昨天我还没瞧清楚,现在一看,嗬,模样还挺俏,大眼睛水汪汪的,透着骨骚性劲儿。
我没想到她跟大狗子还认识,正想问问,苟村长就满脸不耐烦的对她挥挥手,“你一边拉去,别打岔!”
回头又看向我,脸上换了副愁眉苦脸的可怜样儿,“你从小儿就跟苟子达关系不错,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样,只要你能帮了叔这回忙,等开春,你想上鹿队就去鹿队,想上参队就去参队,你看咋样?”
我看看端的也差不多了,也就不再跟他磨叽,一来我确实担心大狗子,不知道他现在啥状况;二来,也是烦派出所这个地方,到处死气沉沉,多待一会儿都喘不上来气儿,憋挺慌。
我说上鹿队、参队的事儿,等过后再说,咱们边走边唠,你给我说道说道,大狗子到底是咋滴了。
一路跟着苟村长出了派出所,站院子里轻轻抻了抻胳膊腿儿,浑身一阵酸疼,不过心情舒爽得很;回头看了看“荒沟派出所”这块蓝牌子,就觉得跟做梦似的。
等我坐上了苟村长的蚂蚱子(拖拉机),他这才跟我说起大狗子的事儿。
他说昨天晚上没发现啥,今早一起来,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大狗子脸色很吓人,看着就像快要死了似的;身上不停地发抖,嘴里还冒胡话,说什么“真好看”、“再整一次”之类的。
更奇怪的是,大狗子身上还湿了吧唧的,就好像有谁往他身上泼过一盆水。
苟德胜火急火燎开着蚂蚱子,回头跟我说道,“你瞅瞅,这不明显是犯了说道么?唉,苟子达最近点子是真背,接连遇到脏东西。”
我没再多问,心里估摸着,大狗子是不是又出去搞胡雅那小娘们了?至于身上咋还湿了,说不定又是胡雅玩儿出的新花样。
我就从大狗子嘴里听说过胡雅,所以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她身上,那会儿我根本没想到,竟然还会另有其人。
苟村长一路开的飞快,把蚂蚱子当特么轿车开,路上遇到一个沟子时,差点儿没把我颠腾下去;等回到苟村长家院子外下了车,我浑身就跟散架子了似的。
我推开门,着急忙慌的往里走,大狗子他娘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星,“胜利啊,你总算回来了,赶紧帮着去看看,大狗子就在里头小屋躺着呢。”
我点点头,也不多说啥,赶紧就往小屋走。
等我看见大狗子的模样时,顿时就傻眼了。
卧槽,这……这比苟村长描述的,吓人的多啊!
此时,大狗子已经重新躺进了被窝里,横躺在炕上,时不时的打着冷颤。
我第一眼就看到,大狗子的眼窝子黑了一圈,像熊猫,黑了吧唧的;脸上皮肤焦黄,不再是以前那种健康的颜色。
他下巴颏那儿变化最大,黯淡的黑黄色,如同缩了水一般,起了皱纹,看着抽抽巴巴的。
我伸出手指,在他鼻子那儿探了一下,发现他呼吸很微弱,像是随时都能咽气。
“你们先别着急,我回去琢磨琢磨,等我想明白了,就过来给大狗子瞧病。你们放心,我跟他关系这么铁,肯定不会站旁边瞅笑话就是。”
苟村长这会儿也慌里慌张的进来了,我就当着他们面儿明说。
不是我这会儿不想给大狗子瞧病,而是我没那能耐,空有一身道行,就是不知道该咋用。
静清留下话儿,说是三天后才能回来,她那儿我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回去翻翻《阴阳》,看看能不能在里面找到大狗子这种情况。
听我这么一说,苟村长和大狗子他娘顿时就慌了,摸不准我到底是咋想的。
苟村长冲着他媳妇儿使了使眼色,把她支了出去,而后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武武喳喳,非要往我怀里塞,我推辞了好一会儿也不行,无奈之下,就先收着,说肯定会尽力就是。
大狗子情况这么紧急,我可不能再耽搁了,撒腿就往家走;苟村长在我身后顿了顿,随后快步的跟上,像是生怕我能走丢似的。
我知道他是惦记着大狗子的病,担心我撒手不管,跟着我回家,他或多或少能安心些。
我也懒得跟苟村长再多说废话,一路加快脚步往家赶。
等我进了自个儿家里屋,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那俩人,我顿时就一愣。
韩春秀和韩亚芳!她姐俩怎么跑俺家来了?
我进屋那会儿,她们正坐在炕沿上,跟着王娅唠嗑,看到我回来,她们也是一愣神,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从局子里出来。
“你们这是干啥啊,大清早的,堆俺家凑热闹来了?”我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后说道。
看到我回来,王娅表现的最明显,一下就从炕沿上蹦跶下来,扯着我衣袖,“郭哥,你咋这么快就出来了呢?啊,是德胜叔帮的忙吧!赶紧进屋,快请坐!”
韩春秀有些腼腆,俩大肥脸蛋子不知为啥,又红了;她想了想,就转身急匆匆出了屋。
俺家地方小,苟村长看到炕沿上坐着这几个小娘们,他也不好意思跟着挤,冲王娅点了点头,随后就站在了旁边。
韩亚芳白了我一眼,瘪了瘪嘴,满脸瞧不起人的表情,“啧啧……好像你家有金子似的,你当俺多愿意来咋地?要不是俺姐——”
韩亚芳的话刚说了一半,韩春秀就端着一盆水进屋了,瞪了她妹一眼,让她把后面的话憋在了肚子里。
“你瞅瞅,造的这么狼狈,我简单帮你收拾一下啊!亚芳,你别在这儿傻愣着,赶紧去喊小大夫去。”
韩春秀红着脸,把盆子放在我脚下,而后她让我坐在炕沿上,蘸湿了毛巾擦我脑袋。
这次我可没见外,在派出所折腾着一宿,最遭殃的都是脑瓜子,有让孙海山这犊子揍的,还有我犯虎,自己磕的,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肯定到处挂着彩,要多惨有多惨。
韩春秀站地上给我擦后脑勺时,她就把我脑袋往前拉了拉,正好贴在她敞开怀的俩大西瓜上;她做事儿又太仔细,一个后脑勺,擦了能有半分钟,差点儿给我闷死。
我赶紧推开韩春秀,说差不多就行了,接着就要把他们往外撵,我好翻出《阴阳》来,琢磨琢磨。
不过韩春秀不肯,非说这样容易感染,她让王娅拿出双氧水,给我消过毒之后,就用另外两条干毛巾,给我脑瓜子围上。
她刚拾掇完,我就看到韩亚芳领着小大夫,从外面进了屋。